21
林茉和韩静佳听后没什么反应，裴盈却着实感到吃惊。
两人好奇地面向她。
裴盈放低音量，以接近唇语的方式解释道：“萧图，就是我们公司的萧总。”
这回换她们两人惊讶了。
但考虑到叶卿珂的情绪，她们都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
叶卿珂又喝了些酒，把她和萧图的故事断断续续说了出来。
几人越听越感同身受，极有默契地低头不语。
那段时光，无论是梦想还是未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明朗清澈的。
大致讲述完，叶卿珂垂下视线，又专心喝起酒。
“那你们为什么要分开？”
不知是谁一针见血地问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呢？”叶卿珂轻轻敲着脑袋，“让我想想啊。”
“想起来了。”
“很狗血的，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
叶卿珂双眼迷离地笑了笑，却仍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我爸年轻的时候和别人合夥创业，本来经营收益什么的都还好，眼看着就要回本了，但是机遇不好，然后我爸还错信了别人，被那人坑得血本无归。”
“然后我们家就破产了，赔上公司还有几乎所有的积蓄才填补了空档。”
“我们把原来的房子卖了还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过得不怎么好。”
“还是最近几年才慢慢变好了点。”
叶卿珂又灌了一大口酒：“你们猜怎么着？”
“那个坑了我爸的人就是萧图他爸。”
“够狗血吧？这种事偏偏让我们遇见了。”
叶卿珂顿了下：“比狗血剧还要狗血，但是没办法啊，我们又改变不了什么。”
她忽然感到头晕，忍不住轻轻晃了几下。
“知道这件事以后，他就再也没来找过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然后就是四年多都没再见过。”
“直到上次面试我才再见到他。”
叶卿珂叹了声气，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这又不是他的错，他就比我大一岁，那时候才多大，知道什么，关他什么事。”
“我等着他回来找我，不管怎样，总有办法的是不是？”
“那他不来，我就去找他。”叶卿珂又顿了顿，“可是，可是我找不到他了。”
她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找不到他了，他到哪里去了？”
“如果我没来瑞宁上大学，会不会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三人纷纷伸手摸了摸叶卿珂的头，安慰道：“不会的。”
她拿了份烤串，边吃边想着。
“我今天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好像是他女朋友。”
“原本想着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过了这么多年了，他有女朋友也不是什么不正常的事。”
“可是我发现我好难受，装都装不下去了。”
就像好不容易燃起来的一点火焰被硬生生扑灭了一样。
叶卿珂把最后一口酒咽进肚子里，将方才宣泄出的情绪也连带着一同咽下去。
片刻后，她安静下来。
一次性说了那么多话，但心里还是不怎么好受。
次日醒来，叶卿珂只觉头痛欲裂。她爬下床，拿起桌上的手机。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10点26分。
她赶忙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寝室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林茉抱着书走了进来。
“珂珂，你醒了？”
叶卿珂应了一声，又说：“我迟到了。”
林茉温声道：“没事的，裴盈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啊？”
“你昨晚喝酒了，喝得还挺多的，肯定不舒服吧。”不确定叶卿珂还记不记得昨天的事，林茉索性没提。
叶卿珂揉了揉脑袋，好像是喝了点儿，其他的记忆都有些断片，她一时想不起来。
林茉指了指桌上的粥：“快吃早饭吧。”
叶卿珂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茉茉，有你们真好。”
得知叶卿珂今天没来上班，萧图有些心不在焉。
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中午，大部分员工都下楼吃饭去了。
萧图佯作面无表情地来到了叶卿珂的工位。
桌面理得整整齐齐，上面放着一堆报表和文件。
突然，他瞥到夹在文件里的一张纸。
萧图探指轻轻把它抽了出来。
是张日历。
已经过去的日期被人一笔笔划掉。
他翻了个面。
背面是熟悉的字迹。
【离实习结束还有……天】
从上至下是一个比一个小的数字。
他心脏不由得颤了下，手也有些抖。
若无其事地把日历放回原来的位置，他悄然离开。
难道她一直都想离开吗？
手机铃声蓦然响起，萧图没有看是谁就直接划开接听键。
“你总算接电话了。”那头传来一道说不上熟悉还是陌生的声音。
不同以往，萧图没有立刻把电话挂掉。有些事情，是该好好说清楚了。
不过此时他并没有应声。
电话那头又传来令他厌恶的话语。
“听说吴家小姐去找你了，你怎么说？”
萧图不屑地轻哂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无聊至极的笑话：“我怎么说？当然是让她别来烦我了。”
萧承誉火气有些压不住了：“你不要忘了你是谁的儿子。”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呢。”萧图斜倚在办公桌上，神色淡然道，“萧承誉，你为你自己谋利益，为什么非要扯上我，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而且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要是真想和吴家联姻，你就自己去吧。”
说罢，他把手机拿开，连声“再见”都不想说就按下挂断键。
随着一道清脆的挂断声，萧承誉骂骂咧咧的噪音被隔断在电话那头。
过了很久，萧图才静下心来，将那些烦恼抛之脑后。
他又忆起刚才那件事以及那些日期数字。
看来，再不主动点，某人就要逃跑了。
叶卿珂实在记不起昨天的事了，挖空记忆也只停留在萧图和他的“女朋友”那一段。
萧图，女朋友。
心脏还是有些破碎的疼，她想找点事情干，至少不能闲着，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叶卿珂和林茉她们结伴去了图书馆。
她不常来图书馆，因为座位实在太难抢。
尤其是周末和考试周，往往门还没开，外面就已经排成一条长队了。
今天她运气不错，刚来就找到一个空位，虽然离林茉和韩静佳有些远，但她已经很知足了。
打开电脑把整理到的资料分门别类整理了下，叶卿珂静下心开始写论文。
这次论文的主题有些覆杂，足够占据大半思绪，她也由此将那些烦心事暂时淡忘。
图书馆里格外安静，只有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以及偶尔响起的脚步声。
叶卿珂一直没擡头，不是在笔记本上记些什么，就是敲键盘。
可还是写不出几个字。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又习惯性用笔戳了戳下巴，歪头看向文档上的大标题。
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中午，大多数同学都结束学习去吃午饭了。叶卿珂早饭吃得晚，又不怎么饿，干脆没去。
原本已经够安静的图书馆此刻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卿珂擡眼看了眼窗外。
窗户是打开的，寒风一股接一股地吹进来，不带半分吝啬。虽然冷，但却没有要下雪的征兆。
有棵不知名的老树，树叶早已随风落尽，树梢光秃秃的，看不出风吹过的痕迹。
叶卿珂把围巾拢紧了些，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而后把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
今年的冬天是真的冷。
晃神间，一杯奶茶突然出现在面前，她讶异地擡起了头。
宋祁阳把电脑包放在了叶卿珂对面的位置，而后悄声坐下。
见叶卿珂面露不解，他淡淡笑了声：“以前在部门的时候你可没少请我们喝。”
叶卿珂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听到这句话，只好点头道了声谢。
宋祁阳无所谓地应了声，随后打开电脑开始写东西。
趁着没人，他擡眼望向叶卿珂：“学姐，我们部门这周末有个聚餐，你可一定要来啊，好久都没和我们一起聚过了。”
叶卿珂大二在校宣传部留任了一年，大三就没再去竞选，和部门貌似已经很久没联络过了。宋祁阳的口吻虽温和却也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她又拉不下面子拒绝。
只好点了点头应下。
两人安静下来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去吃午饭的人也三三两两地重新踏入自习室。
叶卿珂并没有喝几口奶茶，一直集中注意力思考着她的论文。
又过了两个小时，她终于写了几百字的大纲。
脖子和手都有些泛酸，她抻了个懒腰，又短暂阖了会儿眼。
再睁眼时发现宋祁阳在端详自己，叶卿珂赶忙错开目光看向别处。
有点不自在。
有了大纲，写起来就非常得心应手了。叶卿珂趁着印象还比较深刻，不愿再浪费时间，抓紧将每个部分的内容都确定好。
基本写完已经到了黄昏时刻，落日洒下的馀晖透过窗户照在桌上，映得书页金灿灿的。
叶卿珂收拾着东西，准备找林茉她们一起去吃晚饭。
对面的宋祁阳也在整理东西，他动作稍快，先一步站了起来。
他凑近小声问了句：“学姐，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
叶卿珂轻声拒绝：“我和朋友一起去，我朋友……”
她说着就往林茉她们的方向看，可那里哪儿还有她们的身影。
“她们，可能帮我带了。”
叶卿珂佯作淡定地扯出了这个有些荒谬的借口。
宋祁阳也没觉得奇怪，他点头：“那我们一起出去吧。”
叶卿珂：“嗯。”
宋祁阳偏头看她的动作愈加明显，后来几乎整个人都转到了她这边。
就算是傻子，应该也能看出来了。
原来他们那么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叶卿珂此刻才终于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