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宋乐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她真的是被吓着了。这些年她也见过杀小动物的，却从未见过如此凶残，面目冷静，双手却布满了鲜血。
    第二天她便开始称病不出，请了大夫过来瞧，只说是惊吓过度无妨。可宋乐的病迟迟不见好，年关将近，人一直病怏怏的，这可惊动了这些天忙着府内事务的王妃。
    王妃娘娘得知宋乐是被许山身边小厮幽眠给吓病的，将幽眠喊了过来。
    宋乐知晓王妃娘娘定然不会对许山有什么惩处，不过能惩治幽眠也算是能还上这一撕之仇了。
    “好孩子。”王妃娘娘拉着宋乐的手，坐在床前道：“母妃知道你心肠好，舍不得打骂下人，可他们做得不对，我们做主子的该罚还得罚。”
    宋乐一张脸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惨白如鬼。
    幽幽的看了王妃娘娘后面站着的幽眠，忍不住惊叫起来，“母妃丶母妃……”
    宋乐将王妃的手握得死紧，指着大叫起来，“他要杀我，他要将我撕碎，他不是人……”
    此言一出，王妃脸色大变，忙过来拍了拍宋乐的背部道：“傻孩子说什么糊涂话。”
    一旁的春芳跟着跪下来，神情悲呛哭诉道：“是真的王妃娘娘。那晚幽侍卫手中拿着一只狐狸进来，世子妃满心欢喜以为是要送给她的，结果幽侍卫当着世子妃的面将狐狸生生撕碎，还威胁世子妃这是她的下场，我家小姐平日里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哪里遭受得住这惊吓，求王妃娘娘做主啊！”
    春芳一边说一边全身发抖，眼泪都止不住了哭道：“那地上全是血丶全是血……”
    春芳神情不似作假，说着说着整个人快要晕过去了，王妃让一旁的侍女扶住她，转头严厉的看向幽眠道：“竟如此放肆，眼里还有没有世子妃这个主子了？罚半年的月例！可有话说？”
    “属下无话可说。”幽眠回道。
    可宋乐怎么甘心，她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可不是想看这不疼不痒的处罚的。
    宋乐也是看出来了，王妃娘娘并没有要罚幽眠的意思，不过她这次要是轻易放人，这府上众人可更加觉得她好欺负了。
    “母妃，月例倒不必罚了。年关将近，儿媳见母妃每日都忙碌得很，不如让他去做些重功夫，正好这人也是从蜀西带过来了的，也算是衷心。”
    王妃娘娘的手被宋乐捏得生疼，她轻轻拍了宋乐的手背，思忖了会儿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厨房帮忙吧。”
    从许山的贴身侍卫道厨房打杂，虽然宋乐心中仍是不满，但比之刚才罚月例，已经好很多了。
    罚月例能私底下补上，去厨房帮工却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这王府规矩森严，下人们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呢，厨房帮工，恰恰是下等。
    而且能让众人知道，她宋乐在这王府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这样一闹，宋乐装的病也慢慢好起来了。
    只是心中还是有些阴影，尤其是她还住在这个事发现场，直到将近年关的时候，她脑海中那血腥的画面才慢慢淡化了些，宋乐心中才安稳一点。
    再加上王妃娘娘忙着年关的事，身边人手不足忙不过来，便让宋乐在跟着帮忙。
    人一忙起来，别的事记忆便不再那么深刻了。
    只是许山在她心中的残暴的印象更上一层楼，宋乐更是坚定了自己能不惹许山就不惹许山的想法。
    这日天气转晴，王妃娘娘让宋乐陪同一起出去置办几件要紧的物品。因为王府毕竟不是他们长久生存的地方，所以府中并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
    虽然府中与这盛昌的权贵们大多没什么来往，但也有几家早年间便相识的，既然这次他们在盛昌过节，那礼品还是要送的。
    宋乐陪着王妃娘娘出门，一道将府上其他需要的用品也置办了。
    一忙便到了下午，王妃娘娘说想吃西街的糕点，宋乐自告奋勇，“儿媳帮王妃娘娘去买。”
    糕点铺子里香气宜人，让人瞬间有了食欲，宋乐一口气买了不少，买好后转身之际，却看到一道极为熟悉的影子，在她面前一晃而过。
    待宋乐再去细看时，只看到一个匆匆而去的背影。
    那背影虽然是站着，却让宋乐觉得很是相识。
    “小姐在看什么？”春芳用手在宋乐眼前摆了摆，娇俏道。
    “那人我好像认识。”宋乐看见那人远去的背离，一个转弯便不见踪影，她轻声呢喃道。
    心中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快步跟了上去。
    绕过热闹的长街，转向僻静的小巷，巷子里早已经空无一人。
    宋乐摇了摇头，一定是她方才眼花了。
    往前走着，宋乐不小心踩到了人。
    她忙将叫挪开，有些惭愧的看着眼下白色鞋子上的大黑脚印，连连道歉。
    “方才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头顶传来一道魅惑的声音，带着温柔的尾音。
    宋乐看到一片红色的衣角，骤然擡头。
    “秦含？！”她高兴起来，“你怎么在这？”
    “怎么？只需你上街，不许本公子上街？”秦含不羁的声音响起，带了点逗弄的意思。
    秦含看着这么不着调，宋乐却觉得周身暖洋洋的，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
    “上次一别，都好久未见了，太高兴了。”
    “既然这么想念本公子，也不知道去得意楼看看本公子，别的姑娘都要比你积极多了，为了一览本公子的风采，总是要忍不住偷偷看本公子。”说着，他狡黠的眼珠子往周围转了转。
    宋乐这才看向旁边，这才发现两人已经在别人的视觉中心了。
    宋乐赶紧捂脸，责怪道：“你怎么不早说！”
    秦含嘴角浮出一抹笑意，掩面低声道：“我在对面的酒楼等你。”
    宋乐正好有事情想要问秦含，最近外头得意楼的风声她也听过一些，听说她上次所做的画像被那些达官贵族们惊为天人，宋乐还以为自己要在年前大赚一笔，结果得意楼迟迟没有消息。
    宋乐佯作挑选东西在小贩的摊上左看右看，随意挑选了一些东西，这才入了酒楼。
    酒楼里的小二见到宋乐，迎了上来道：“客人有约，这边请。”
    楼上的厢房里，秦含坐在那里，喊了满桌的才，一个人喝着小酒，见宋乐进来，邪魅一笑，给她倒了杯热茶放在一旁。
    “快坐下暖暖身子。”
    宋乐坐过去，询问道：“最近年关，得意楼想必生意甚好，只是为何我的画作像是无人问津了般。”
    明明上次她出得意楼时，还有人为了让她作画而打起来，虽然是两个纨絝，但总归是有人找她作画，何况现下她的名声早已经更上一层。
    “莫急，本公子这不是特地过来找你了么。”秦含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勾唇说道。
    “我这不是担心自己的画作不被认可么。这都年关了，自从上一副画作出去，声响都没了。”
    “你且放心，谢延齐那家夥最是能忍，之前有好几个人想要千金买你的画作，都被那家夥拦了下来，他就是想要别人心痒痒，这是帮你擡高身价呢。别人越喜欢越让人得不到。若不是得意楼后面有大人物，估计那家夥早就被人揍了不知几何。”
    宋乐听着，心情跟上过山车一样，一上一下，没想到在古代能听到这么高超的销售技巧，写谢延齐此时做的，堪比当代经纪人了。
    “那今年……”
    “后日，你想办法出府，有两副画作，必须画好。”
    宋乐眼睛一亮，“真的？！”
    秦含看着宋乐明亮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宋乐的额头，那样子就像宋乐平时觉得春芳不谙世事时，点春芳额头一样，宠溺又觉得好笑。
    说白了，像在安抚一只小狗。
    秦含后头滚动，清亮的声音变得低沈魅惑，“真的。”
    后又不免调侃宋乐，“怎么，这么久没见本公子了，只问你的画作，却不问本公子最近是否安否？”
    宋乐哈哈大笑起来：“眼前之人，气色看起来甚好。”
    想着王妃娘娘还在等着，两人说了没几句宋乐便匆忙而去。
    留下秦含在厢房一人独饮，秦含望着已经关了的厢门，语含不满道：“本公子特地带了这么个好消息过来，都不陪本公子喝一杯。”
    宋乐那边，王妃也刚好采买完毕。见宋乐手中还带了热和的包子，笑了起来，“在蜀西，有时候一日三顿都是包子，这些年都快吃惯了，盛昌的鸡鸭鱼肉固然好，我倒是觉得不如这热和和的包子吃起来利落。还是你懂我。”
    宋乐暗道自己回来得及时，笑着回道：“世间好吃的多着，母妃自然也要多尝尝，只是今日有些晚了，儿媳想母妃应该是着急回去了，便带了这不起眼的包子。母妃喜欢就好。”
    “你有心了，我自然是喜欢的。”
    “那我们现在回去吗？”宋乐问。
    “不着急，山儿刚差人过来，说是和我们一同回去。先等等。”
    宋乐和王妃说哈的神情一顿，许山，许山经常性呆在府中并不怎么出门，怎么突然就来外面了？
    还有刚才她看见的那人，那背影真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