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小瑶把这几天苓落昏迷过后的事告诉她，苓落这才知道，慕容冲为了救她，还长途跋涉去了很远很远的昆仑山去求道医，跑坏了好几匹宝马。
    苓落手微发抖，这可是以后要当皇帝的人，这么大份人情，还不起啊。
    她历史算是很差的那种，每次考试都只能刚及格，甚至有的时候连五十分都达不到，经常被老师喊到办公室里教育。
    而历史书上，对慕容冲这种只当过八个月的皇帝也没记载，甚至她之前根本不知道历史上还有这么一个人。都是舍友跟她如何吹嘘慕容冲是历史上如何牛叉又如何悲惨了，从天骄凤凰变成亡国娈/童，又后风光杀回去洗了耻辱当上了皇帝。
    小说中的慕容冲有很多版本，什么样的都有。舍友喜欢看同人版的，还不停向苓落安利。苓落对同人类型完全没兴趣，也对慕容冲没兴趣。
    但是有一次，她无意经过一间画廊的时候，看到了一副画，在众多人像古画中，是唯一的一幅凤凰飞在曼珠沙华花海上的奇特场景。
    那只凤凰很特别，额头的地方有一颗朱砂痣，掩于火红的绒毛中央，不细看还看不出来。后来画廊的画主姐姐告诉她，那不是凤凰，是凤，火凤。
    她问凤凰和凤有何区别？
    画主姐姐告诉她，当然不一样了。凤凰是一种错误的说法，其实凤凰是族，雄为凤，雌为凰。而这火凤是涅盘失败后坠落到了阴司冥界，落在了彼岸花中。花香让它重新涅盘新生，它便为花舞了一曲。
    后来苓落回家后，时常做梦，不过总是做完梦后大部分都忘记了。只有支离破碎的片段让她记了下来。
    她记得彼岸花海中，跑出了一个不穿鞋的红衣小女孩，脚上挂了很多铃铛，一直在跑，追着一个青衣白衫的少年。喊的什么她没有记起来，不过应该是名字。
    因为小女孩一喊，那少年就会停下来，想要回头却不敢回头，犹豫后又继续走。
    其实还有更多的情节，但是苓落记不起来。她每次一想起这段画面的时候，隐隐会有熟悉感，但是是怎样的熟悉，几年下来一直没弄懂。
    她伸出手，五指朝八方散开，每一根手指，似乎指向的方向都是个未知，但方向选择太多，反而让她更加迷茫。
    “小姐，小姐！小姐，吃橘子了！”小瑶拿着剥好的橘子在失神的苓落跟前晃，喊了好几声，也没见应。
    “少爷说，小姐对吃的敏感。”小瑶实在没办法，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了，掰下一片橘子塞进苓落微张的口中。
    橘子的甜味唤回了苓落，她呆呆得摸着后脑，问小瑶是不是又发现她走神了。
    小瑶点头，心想小姐果然是个贪吃的，难怪能被少爷哄回来。
    苓落撑着手想下床，奈何躺了太久，体力还真得一时半会儿使不全。再加上烧了几天，腿软绵绵的，下床的时候脚下如灌了千斤石一般。
    小瑶扶着苓落下床走动，两人一起出了门。炎热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果然还是屋子里凉快许多。不过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天，就算再贪凉也不该躺床，该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了。
    没一会儿，又路过之前看到有曼珠沙华的那个小花莆，苓落又走过去瞧。这次抽条出了新的花苞，看样子应该需要一周左右才能开花。
    彼岸花的花期算长的，一株花从盛开完整后，能保持一个月左右。开在夏季到秋季过度季节期间，最早是六月，最晚九月。
    苓落凑近了嗅，并没有闻到这花有什么香味，太淡的，淡得都很难察觉。也不知道慕容冲种这种花干什么，它的名字虽然好听，寓意却也凄凉。
    甚至有人把它叫做枯骨花，因为它有时候喜欢长在枯坟上，极为不详。
    “小姐每次看到这石蒜苗子总是停下来，是为何？”
    “因为感觉，这花好像喜欢我。”苓落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将手指碰到一株开满的花朵上，脑海中一幕画面极速闪过。
    她又碰了一下，却又并无异常。
    见鬼了。
    “那要不，让少爷带小姐去山里看花去，这花在山里可多了去了，要看多少就有多少。”
    苓落摇头。“不了，我又不喜欢这种花。比起彼岸花，我更喜欢昙花。昙花盛开的时候，美极了，又瞬间雕零，让人难以忘记。我保证你看过一次就会记住，真的很美。”
    苓落是喜欢昙花的，昙花一现的时候是最美，像极了新娘穿上婚纱的那一刻，美得不可方物。婚纱一个女孩只有一次，而昙花也只有一次。这两者联系在一起，更深刻。
    而苓落却忘了，昙花终其一生，只为最美的时候努力了一辈子，却只得到一瞬间的美丽，雕谢得无可奈何。
    “小姐喜欢昙花，也有的。少爷也种了昙花，过几天应该就要开了，小姐想看吗？”
    “想！现在就去！”苓落听到昙花眼睛都放光了，“先看看叶子也成，我能把它抱回来吗？放在我院子的花圃里，等它开花。”
    小瑶为难。“可少爷只有一株，他会不会舍得？”
    “那……”苓落皱眉，强抢不是君子所为啊。
    “你若喜欢，去拔就是了，但是那花我种来也就闲着玩，你要去挖就是，如果它在这几天被你移植死了，你看不到开花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慕容冲手里提着几捆纸包，隐隐中药味道从纸包里飘散而出。他刚回来，就听见苓落在纠结他院子那株昙花。听到谈话的时候，眼神中的光暗了许多，再看了一眼苓落看着他的眼神如此陌生。
    心里支撑的那点希望在一瞬间破碎了。
    是他不该把她当成还歌的。还歌喜欢的，她不喜欢。还歌最不喜欢，她听见却笑得特别灿烂。
    阿弥说他执着于过去有些失心疯了，尤其是看到苓落的时候，时不时会把她代成她。
    他该清醒过来吗？
    “告诉我，你为何喜欢昙花？”慕容冲怀着最后一点希望去问苓落。
    “因为我以前看过一句话，是在古书上看到的。”苓落念道。“那本古书上有句话我很喜欢。”
    “什么话？”
    苓落感觉出慕容冲的话语中有一丝急切，不明所以。她想了想。“万里山河如旧景，黄泉碧落终不现。”
    “你说什么？”慕容冲手里的药包掉了地，他失神地跑过来，紧紧抓住苓落的肩膀，不顾苓落挣扎，将她抱紧怀里。“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你说过的，永远不会丢下我……”
    苓落被莫名其妙的抱住，想要打慕容冲，但是伸到半路的手，却接下了一颗滚烫的泪珠。她惊讶地发现，慕容冲哭了，泪痕一行行从脸颊滑下，打湿了他长长的睫毛，平时里那双亮如星辰的眸子里红红的，还有很多很多血丝。
    “昙花一现虽然不是永恒，但终究是美了瞬间。怕昙花，但是喜欢昙花。”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破开，苓落后脑一阵刺痛。刺痛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看见了一些东西。
    一个红衣少女坐在一架瑶琴前，手指轻盈在弦上起舞。她的面前放着一盆雕谢地花瓣掉光在四周的昙花。
    “你这一走，我就一个人了。不过我不怕，我知道，你定会赴你我白首缔约。”
    “我喜欢弹琴，你喜欢听我弹琴。知音难解，最难解相思。”
    少女一人独自言语，最后擡头那一刹那，她清冷的眸子映入了苓落的视野里，随即化为了乌有，不见了。
    苓落衣袖下的手指，微微发抖。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一直在覆苏她失去的某些记忆。可能是上辈子的，也可能是这辈子的。
    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一直在暗中推波助澜，让她想起这些她连缘由都说不出来的东西。
    是她本来失去的记忆吗？
    苓落很迷茫。
    然而慕容冲抱着她也是很久没有放开，快把苓落抱窒息了，她憋得满脸通红，想咳又咳不出来，只得拼命地推搡。
    “放……放开我……我呼吸不过来了……慕容冲，我告诉你，你要谋杀我也不要占……阿欠！”
    苓落情急之下，一口扎在了慕容冲手臂上，这一扎，慕容冲痛得松手。苓落得了自由，憋红的脸色这才慢慢转好，指着慕容冲一脸警惕地道。“慕容冲，你搞清楚一点！我是你雇来的假妻子，不是你的真夫人。别动不动就占便宜。你放着你那张脸随便走，也能招惹一群小姑娘回来，干嘛老是动不动在我眼前奇奇怪怪的。”
    苓落挑起放在花圃边的铁铲，用来防身，以防慕容冲再突然扑一次，把她直接窒息弄死。
    “你……你别这么老看我……”苓落发觉慕容冲真的有点不对劲，那眼神太奇怪了，一直盯着她的脸看，似乎想要把她脸戳出个窟窿来。
    “确实啊，你长得又不符合小爷的胃口，小爷是疯了才会多看你一眼。”慕容冲见苓落快被他看哭了，心里更加不悦了。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待见他，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他看到地上掉的药草包，弯身去捡。捡的时候是转了方向，背对苓落。苓落放下铁铲，觉得他的样子，似乎有点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