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步
一室寂静,唯有呼吸交错。
尤许心跳如雷,定定地看着迟安安。
他斟酌许久,久到她差点阖上眼睛再次陷入睡梦。
“既然你吻了我,我就要报答你,”他幽幽开口。
迟安安空耳一瞬,猛地睁开眼睛,直楞楞地瞪他。
“什么?我不就亲了你一下,你至于暴打我吗?不让亲就算了,知道你守男德,不能随便被女人乱碰!”
说罢,她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觉得自己吃了好大一闷亏,憋着火气挖苦道:“你可真行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亲我的时候,我说过什么?还不是老老实实任你亲了。亲个嘴能掉块肉么,瞧把你心疼的!”
她越说越气,脸颊鼓起,像只圆鼓鼓的丶竖起软刺的河豚。
而后她拽住被子的一角,胡乱盖过头顶,把自己缩成一只小山包。
气死她了!
这小子在梦里也这么会气人,真想揍他一顿。
“……”
尤许哭笑不得,轻轻拍了拍鼓起一团的被子,耐心解释:“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回报你的那种报答,你以为是什么?”
迟安安醉意上头,迷迷糊糊地掀开被角,慢慢探出小脑袋,“真的?”
“真的。”
尤许扑闪他的大眼睛,真诚又纯良。
“唔,那就信你一次。”
她从被窝里钻出来,好奇地打量他,露出狡黠的微笑,“你怎么报答我?”
尤许看着她头发乱糟糟的憨憨傻样,心却柔软得一塌糊涂,只觉得她傻乎乎的样子分外可爱。
他勾了勾手指,“你凑过来些,我悄悄告诉你。”
迟安安挪了几下,靠在他身旁,笑眯眯地仰视他,眼眸亮晶晶的。
尤许咬了咬舌尖,眉梢一挑,语调压低,含着若有似无的魅惑。
“你把眼睛闭上,我准备一下。”
迟安安心里一喜,美滋滋地闭上眼睛,等着拆梦中大礼。
尤许凝视她闭着眼嘴角带笑的面容,微不可闻地轻笑一声。
而后,他握住她的腰肢,毫不犹豫地欺进,与她唇齿纠缠。
“咦?”
感觉到热吻落下,迟安安含糊地发出疑惑,“这算什么报答啊……”
这不是旧梦重现么?
而且又是与尤许有关的绮梦。
纳闷归纳闷,她却没有排斥。
近来频频梦见和他接吻,她已经有点习惯了……
迟安安下意识地擡起手臂,再次环住尤许的脖颈,以梦里他喜欢的方式回应他的亲吻。
尤许身体一僵,大脑微懵,突如其来的喜悦击晕了他,让他无法思考更多。
他沈溺在她青涩又主动的回应里。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握,热情又狂野地回吻她,极具侵略意味,攻城略地般,恨不得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在无法招架的攻势下,迟安安迟钝地察觉到,这次梦里的尤许,似乎比以往更急不可耐……
并没有从前梦中那种游刃有馀丶驾轻就熟的姿态。
有点怪。
可是,她被他紧紧抱住,炙热的拥抱烧得她灵台不甚清明,只模模糊糊地扭动几下,脱离他的嘴唇,与他微微拉开些许距离,重重地大口呼吸。
“我丶我要喘不上气了!”她不满地嘟囔道。
尤许死死抱着她,像守护宝物的恶龙,不让她从他的眼皮下逃走。
她水润殷红的唇瓣开开合合,令他联想起沾上露水的玫瑰花。
“喘不上气?那我只能和你多多练习了,因为熟能生巧么。”
他不依不饶地贴近,再次与她唇齿纠缠,将她的惊呼和碎碎念随着缠绵的吻势一并吞入腹中。
无尽缱绻,风月无边。
-
晨光熹微,天色渐起。
迟安安从混乱的梦境中醒来,呆滞地瞪着天花板。
靠,太吓人了。
她昨天又又又梦到尤许了。
不仅如此,她还和他亲得天雷勾地火。
迟安安不忍回想,脸蛋通红,嗷呜一声闷头捶打枕头。
“我没脸见他了!我是禽兽吗?”她发出悲鸣,五味杂陈。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她怎么做个绮梦净逮着尤许这一根小草猛薅啊?
那么多帅气的男艺人,她为何一个也梦不到呢,太不公平了!
思来想去,她决定用社交媒体来降低自己的罪恶感。
于是打开手机解锁,却看见尤许的消息赫然出现在消息栏里。
迟安安:……自己现在真的不太想面对他。
但她还是随手点开了他的聊天框。
尤许的消息是早上八点发来的。
【睡得怎样? 】
迟安安脑中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她不假思索地诚实回覆。
【不怎么样。梦到你了,有点烦。】
尤许显然是迷惑了,半晌后,他才迟迟做出反应。
【梦丶到丶我?】
“呵,”迟安安冷笑,自言自语,“不会是吓着了吧?你要是知道我梦到了什么,岂不是要哭出声了。”
她手指翻飞,劈里啪啦地打字。
【对啊,不行吗?梦到你难道要事先获取你的同意?】
尤许似乎对她很是无语。
【…………】
【我很怀疑你是在开玩笑。】
【昨晚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着这串消息,迟安安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晚的梦,一幕幕清晰地仿佛她亲眼所见。
她微微一哽,尴尬地咳了一声。
【我喝断片了,什么也不记得了。我只隐约记得抽到了特等奖。】
另一边,尤许握着手机,看着她的说辞陷入沈思。
她这是在装糊涂,还是想不认账?
又或者,她说的是实话?
结合她昨晚奇异又莫名的主动,他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靠,怪不得。
她表现得那么反常,原来是误以为在做梦。
尤许郁闷地喟然。
他竟然以为……她对他开窍了。
白开心了。
亏他还因此乐得一晚上没睡觉。
现在看来,小丑原来是他自己。
一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滋味,尤许算是明白透了。
坐过山车都没这么刺激。
他心烦意乱地丢开手机,走到冰箱前拿出一杯冰水,狂灌几口,将五脏六腑的燥热和烦闷压了下去。
烧晕脑袋的狂喜退散,他的脑海逐渐清明,思维恢覆正常。
也正因此,他从迟安安方才的话语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丝非比寻常的端倪。
“如果她以为自己置身梦中,那她为什么会在梦里主动吻我?”
尤许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眼神放空,喃喃自语。
这件事,越想……越不对劲啊。
他眸中精光一闪,神色泛上微妙的喜悦。
有情况。
而且是难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