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
    来人正是鱼妖。
    夜无天本就对他恨得牙痒痒，如今一见，更觉面前之人面目可憎，恨不能给他一个乌眼青。
    “原来是你这只天杀的死鱼妖！”夜无天一把将人推开，跳到一边，“你有病吧？抱我做什么？”
    鱼妖白眉微挑，漏出里头阴光乍现的瞳仁来，他阴笑一声：“几日不见，脾气见涨啊？”
    夜无天生怕对方对自己不利根本没心思和他拌嘴，他扯着嗓子就要喊“救命”，面前青光一闪，待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鱼妖压在了阴森的墙角。
    “你……”
    “乖，安静点儿。”鱼妖伸手撩起他耳后一缕发丝，凑在鼻尖嗅了嗅，嘴角漾起抹不怀好意的笑，“在东宫门口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
    “东宫怎么了？东宫我……”
    夜无天还要继续往下说，唇上忽然摸上来一只手，紧跟着鱼妖也凑了上来，缓缓道：“都说了让你安静点儿，怎么就是不听，嗯？”说着惩罚似地在夜无天唇上重重一点。
    夜无天想动手推人，手还没落下，鱼妖又不轻不重补了句：“今日你那好兄弟不在没人护着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要想好了再做。”
    夜无天斜他一眼：“你威胁我？”
    鱼妖轻笑一声：“对，我就是在威胁你。”
    “你……”夜无天还想再说，两个端着托盘的小宫女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宫女经过鱼妖时不约而同停下步子，躬身作礼：“见过天师。”
    鱼妖直起身一本正经“嗯”了声，看了眼东宫的方向：“给太子送药别误了时辰，快去吧。”
    “是。”宫女们再次躬身作礼这才转身离开。
    “你是天师？”夜无天忍不住问。
    “不错。”鱼妖低声笑道，“怎么？现下发现了我天师的身份，难不成想要巴结我不成？”
    “巴结你？哈哈……”夜无天止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鱼妖面色难看。
    夜无天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坊间传闻，皇帝儿子被妖缠身，可皇宫里的天师居然就是只恶妖。你说好笑不好笑？啊？”
    鱼妖半眯着眼看他，少顷，嘴角一勾：“你想笑就笑吧，不过，我劝你识相些，别一个不小心在人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祸上身。”
    说罢，鱼妖提步就走。
    “哎！鱼妖你别走，你别走啊！”
    鱼妖登时顿住步子，头也没回，语气不善道：“还有，我有名字，叫苏善，别总鱼妖鱼妖的叫。”
    说罢，迈了步子就走。
    夜无天跟在后头走了几步，忍不住感叹：“哎！我看这皇帝真是脑子被驴给踢了！居然让只鱼妖待在自己儿子身边！”说着“啧啧”直摇头，“真是个昏君，昏君啊！”
    “住嘴。”鱼妖不着痕迹在他腕间捏了下，“若你不想死的太快，我劝你谨言慎行。”
    夜无天便要和他对着干，刻意提高了声音吆喝：“昏君，真是昏君啊！”
    苏善沈了眉眼，冷声低喝：“你给我住口！”
    夜无天还欲再说，却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僵在原地的小太监。
    小太监瞪着眼张着嘴，一副被吓傻的惊恐模样。
    “你，过来。”苏善盯了小太监一眼。
    小太监即刻醒神，脚步踉跄着跑了过来。一到近前又立即低下了头，变得一副唯唯诺诺的害怕模样：“天师，您，您叫奴才有，有何吩咐啊？”
    苏善面不改色，声调极低：“刚才……你都听见什么了？”
    小太监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他下意识看了夜无天一眼，瞧他一脸的无畏无惧。心里嘀咕，这人方才说了那般不要命的话，居然没有半分惧意……
    而且，刚才可是当着天师的面儿说的。
    难不成……
    小太监将这前前后后的事儿堆在一起一合计，登时吓出一身的冷汗。
    莫非，这话本就是天师的意思？
    小太监心下一凉，哆嗦着嘴皮子道：“回，回，回天师，奴才刚才什么，什么都没听见。”
    苏善似是笑了声：“真的？”
    小太监连忙挤出个苦笑：“真的真的，奴才哪儿敢当着您的面儿撒谎啊！”说完还抹了把额前的冷汗。
    苏善挑了下眉没再搭话，沿着石板路往东宫相反的方向去了。
    夜无天赶紧跟了上去。
    他初来乍到尚不懂宫中的弯弯绕绕，但他就是再不懂也能分辨出来，苏善方才是在替自己解围。
    他瞅了眼苏善那故作挺直的背，别扭道：“刚才的事，谢了啊。”
    苏善顿了下步子没有回头，声音里裹了几分笑意：“能辩是非，说明你还没那么傻。”
    直到苏善走出老远夜无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转着弯儿骂他呢！
    “哎！你这只鱼……唔，唔唔……”夜无天正要骂人，突然发现自己的嘴像是被一股蛮力死死捂住，他越挣扎加注在嘴上的力道就越大，压得嘴皮都麻了。
    夜无天似是瞬间明白过来，他擡头看向苏善，刚好和那双死鱼眼对上。
    苏善站在游廊尽头，眼中笑意淡淡：“跟你说过了，我有名字，怎么还这么口无遮拦的。”
    果然是他搞的鬼！
    夜无天冷眼看他，面皮铁青。
    苏善全然不在意他的态度，反而露出丁点笑意：“现在这样不过是对你小施惩诫，一会儿我给你解开以后，说话可不要再这么没遮没拦的了。”
    夜无天眼角一扯，白他一眼。
    苏善做了个朝他扔东西的动作，夜无天只觉嘴角一松，压在嘴里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鱼……”
    “哎！”苏善止住他的话茬，他看了眼周遭，确定没人之后眉梢之间才放松了些，语气中却带着警告，“这回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若是再像刚才那般，我可不会再给你解开了。”
    果然，夜无天迟疑了。
    片刻后，他从鼻孔里哼出来三个字：“知道了。”
    苏善嘴角一勾，走了。
    夜无天嘴角往左一拉，也气哄哄地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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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古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苏善夜无天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妙玄司后院。
    “是你？”云古面色一沈，下一瞬已经闪到了夜无天跟前将两人隔开。
    苏善似笑非笑看他：“怎么？想动手？”
    云古将夜无天护到身后：“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夜无天冲他大剌剌一笑：“就他那点儿本事能对我做什么？”
    云古松了口气：“那就好。”想了想又不放心补了句，“你我初来皇宫对这里不熟，你怎么没叫我就自己出门了？宫中闹妖万一碰到什么捉妖的符咒怎么办？”
    “符咒？”夜无天挑了挑眉，“这个倒是没看见，不过我……”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苏善阴测测瞥向二人，“说起来，能在一众邪妖中活着离开北良山我还挺意外的。”
    “意外什么意外？我和云古历害着呢，哪儿能轻易就……”说到此处，夜无天声音一滞，疑惑看向苏善，“你怎么知道邪妖……你……你！！！”
    夜无天彻底反应过来，猛地一掌推出去：“是你！！！！”
    苏善从容应对，只轻轻两招便反攻了回来：“敢和我动手，胆子不小。”
    “我懒得和你废话，死鱼妖！受死吧！”夜无天眉眼含霜朝着苏善扔出一道漆黑雾气。
    苏善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就连眼角开合的弧度都没动上一下，显然他没把夜无天的话当回事儿。
    夜无天心下一惊，难不成这鱼妖是个不怕死的？
    眼瞧着黑雾就要糊苏善一脸，一个人影蹭地挡在了苏善面前。
    不过，与其说那是个人影，不如说是个鬼影来得更为贴切。
    因为那影子挪动速度委实太快，饶是夜无天这只妖都险些看花了眼。
    那鬼影似乎做了个什么动作，随后夜无天抛出去的雾气便像被人抽光了力气，软塌成了一缕半死不活的黑丝，生生没了斗志。
    这时，夜无天也总算看清了那鬼影是谁。
    居然就是先前领两人进妙玄司的阴森老太监！！
    老太监解决完夜无天的进攻，很守本分地站在了苏善身后。
    苏善冲老太监满意点了点头：“元叟，做得不错。”
    元叟苍老干涸的脸上竟然露出一种受宠若惊的表情，随即对着苏善弓腰：“这都是老奴该做的，天师言重了。”
    “天师？”许久未出声的云古终于开了口。
    夜无天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把苏善的真实身份告诉他：“我刚才忘记和你说了，云古。”夜无天指着苏善直撇嘴，“这个鱼妖，他就是天师！没想到皇帝居然请了只鱼妖来做天师，云古，你说这皇帝是不是蠢到家了？”
    听了夜无天的话，元叟的眼中迸发出一丝微不可闻的戾气。奇怪的是，却没有半分妖气。
    苏善侧头看他一眼，元叟即刻低下头去，身上的戾气也随之消散。
    云古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放在一起捋了一遍，就猜到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我猜得不错，不但北良山上的邪妖是你安排的，就连进宫攒功德的事也是你特意算计我们的，对吧？”
    “不错。”苏善回答得干净利落。
    “你倒是不藏着掖着。”夜无天冷哼一声。
    “光明磊落是我一贯的行事作风。”苏善对着夜无天扬起一个笑。
    夜无天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道：“暗中放邪妖害人，这算哪门子的光明磊落？”
    云古止住夜无天的话头：“说吧，费尽心思将我们骗进皇宫有什么阴谋？”
    “阴谋？”苏善不置可否一笑，银白的眉梢往上提了提。下一刻，他人居然就站到了夜无天面前。
    夜无天只觉面上一凉，苏善的手已经挨了上来。夜无天“啪”地一下将他的手给拍开，拧着眉头骂道：“死鱼妖，你个大老爷们儿摸我的脸干什么？”
    云古立马横在两人中间沈了脸：“你做什么？”
    苏善勾着唇拈了拈指尖，意有所指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有意思，逗你玩玩儿。”
    云古见他说话没个正形儿，拉起夜无天的胳膊就往前院走：“无天，不和他废话，咱们走。”
    “信不信，只要你们迈出妙玄司的大门就会被我布下的符咒化成齑粉。”苏善寸步未移站在原地，朝着两人的背影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云古只当他在虚张声势，毕竟当初进妙玄司的时候也没看见什么符咒。他头也不回拉着夜无天到了院门，将一开门，一道耀眼的金光从天而降，扑了两人一身。
    光芒锋利，似针扎，如削骨，简直就是给人在剥皮削骨。
    只刹那间，两人便疼得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