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深仇
灰扑扑的长袍遮掩全身,纯白的显眼发色也被悉数遮掩在长袍之下,这是千手彦清洗一个劫匪营地之后得到的战利品。
倒也不是她故意挑事,而是穿着一身样式对于这里来说颇为古怪但是又能看得出是好料子的休闲装走在路上,多少有点显眼了。
所以她才前进没多久,就被打劫了。打劫不说,对方还想图色……千手彦就顺便去走了一圈。
于是当地的装备有了,钱也有了。
一路坚定朝家走,路上经过城镇则会利用初始资金进行补给,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千手彦堪称风驰电闪的在赶路。
以千手彦的时间来算,她已经离家快七年了,虽然期间因为不知名原因重新从十三岁开始长了一次,但是度过的时间不会有错。
七年…对于十三岁就意外流落到其他世界的千手彦而言,是非常漫长的时间了。
狭窄的井被撕开,踏入更加广阔明亮的世界。认识了远比曾经十三年所认识的人还要多的人,被温暖的炽热的光芒笼罩过,也深入接触了黑暗冰冷的诅咒。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让她在力量和看法方面都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终于回家了。
“……如果大哥抱着我哭,我就踹开他把。”一边快速奔跑,一边思考,千手彦一想到自己身上会沾满不靠谱的兄长掉下来的眼泪鼻涕,就情不自禁的抖了抖。
不过,虽然不想被大哥抱着痛哭流涕,但是千手彦又隐隐期待…要是二哥掉眼泪的话,她要怎么安慰他才好。
还有弟弟们,三年的话,已经长大了吧,瓦间应该十岁了,板间也八岁,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养好。
父亲…比起父女相认,她更应该做的是确认自己的身份没有问题。失踪三年,却又活着回来,父亲第一反应应该不是高兴而是怀疑吧。
千手彦心态平和。
父亲嘛,老古板,不用太在意。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越是靠近千手族地,千手彦就愈发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是不是,太平静了?
现在是夏季,应该是争斗最多的时间点才对…但是一路走来,她完全没有遇到过战场。
安定的有点不真实。
甚至是风里的味道…也不像是曾经那样,总缠绕着一股血腥气。
有点奇怪。
这份疑惑的心情一直保持到她靠近南贺川。
森林消失了大片,取而代之的是建设在河流两边的大型聚集地,一左一右泾渭分明,一边是少女熟悉的千手,另一边则是也差不多熟悉的宇智波。
有忍者进进出出,偶尔对视了双方都会相当不爽的扭头,假装没看见。但是即便如此,也没有对对方进行攻击。
不不不…宇智波和千手的族地会距离这么近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吧!!
千手彦藏在树上,思维逐渐放空。她难道…进入了平行世界之类的?其实这个也不是她的世界?
千手和宇智波的正式结盟是在一年前——两族的新族长正式上位的时候。两位年轻的族长几乎可以说是武力镇压了族内所有反对的声音,签下联盟的条约,彻底结束了之前两族争斗不休的历史。
当然怨声载道也很多,过于粗-暴的方式让众多背负血海深仇的千手和宇智波根本无法接受。要他们跟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的敌人握手言和?开什么玩笑!
但是只要一方还有人活着,仇恨就永远不会有清算完的一天。旧的仇恨又会累积新的仇恨,会不断有人死去,然后又有新的人陷入痛苦与仇恨。
源源不断,无休无止。
“所以,要恨的话就恨我好了。”千手柱间面对满是不甘愤恨的族人,神情平静。千手扉间站在他身后想说什么,却对上了兄长制止的目光。“仇恨不会消失,但是仇恨之上,也能生出嫩芽。”
“我已经不想再看见年幼的孩子和我们一样重蹈覆辙,陷入无休止的仇恨之中,然后在某一天成为冰冷的尸体被埋进土里。”
“为了不再看到那样的画面,我会不会听你们的声音。会忽视你们的痛苦和怨恨,一意孤行的不断往前。”
“为了我想看到的那个未来,请将你们的恨转移到我身上吧。”
千手扉间:……在说什么蠢话啊大哥。
他无可奈何的叹气,表情却还是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些人。千手中最为顽固的抗拒和宇智波结盟的一批人。
并不难理解,他们的家人丶爱人和孩子都是死在宇智波的手上。
但是有时候,千手扉间也会想,宇智波那边大概也是一样的…争斗至今,每个千手/宇智波的手上都有着宿仇的血。
早已染透洗不干净,要用这样的手去握手言和…无异于在心上插刀。
“……”翻滚的急躁情绪渐渐平息,对上年轻族长的眼睛,他们都沈默了下来。柱间说的话的道理他们都明白,但是并不是明白了,就能坦然的接受。
失去的痛苦。
要报仇的怨恨。
这一切…无法放下。
但是,但是…在个人的仇恨之前,他们首先是千手。
最终,交涉还是以反对的千手们退后一步,但是相应的,如果不能够让他们看到千手柱间所描述的那个未来。
他们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为了家族,为了后代,不得不放下仇恨。
这份忍耐的痛苦,要千手柱间全部背负!
所以,绝对不能辜负。
而宇智波。
“哥哥…这样真的好吗?”宇智波泉奈从正门回来,家族一众老头子还站在门口不肯离开。欸,他说自己去劝说的,但是被哥哥拦下了。
年轻一辈奉行强者为尊,被哥哥打服气之后就明智的尊从哥哥的意愿了。但是那些老的…欸,不能打也不能骂,真的很麻烦呢。
“连局势都看不清楚的话,让他们趁早回去烧炭。”宇智波斑坐在长桌后面,翻看着这一年的族内资金的账本。经过调整之后,现在宇智波的任务范围已经不再局限于战斗。资金来源…反而有所增长。
曾经那些因为自持是忍者之中的大族所以不屑接的一些任务,反而是主要收入来源。
火系忍术烧炭…哥你在说什么冷笑话吗?
宇智波泉奈额头滴落冷汗,但是看着自家亲哥表情严肃的样子,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结盟什么的…还是跟那个千手柱间,不管怎么说,宇智波泉奈都很不放心。
三年前那个混乱的夜晚最终以他被哥哥拖着,而千手柱间被千手扉间拎着,双方撤离结束。但是每每想起,宇智波泉奈都很忧虑。
忧虑哥哥真的眼瞎看上千手柱间怎么办。
宇智波斑擡眼,看见弟弟忧心忡忡的表情。他有点无奈,“泉奈,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我在意的人她还没有回来。”
有什么是比弟弟突然逼问自己是不是看上了柱间更恐怖的事情?
宇智波斑觉得大概是没有了。
完全不知道泉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且,不论怎么解释——甚至把彦搬出来,也不能打消他这个离谱的猜想。
“哥哥,用已死之人做幌子是不是不太好?家里说说就算了,现在已经联盟,遇到千手尤其是千手兄弟你可别这样说了。”而且,哥哥是不是糊涂了,那个千手彦是男性,为什么说起的时候,却用的是[她]?
一开始最为反对联盟的泉奈现在反而比谁都热心两族的联盟交好。
一方面这样的确是利益最大化——忍界两大忍族的强强联盟,整个忍界可以说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够胜过他们的家族或者势力。
另一方面,宇智波泉奈也考虑到了,如果这样的话,那自家哥哥以后把人带回家的阻挠也就会更小了。
家族,和哥哥的幸福,如果真的要比谁更重要,宇智波泉奈会选择后者。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两个都要。
宇智波斑:“…等她回来你就知道了。但是这件事,泉奈,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扉间——柱间的话,他其实不太担心,比起妹妹选择宇智波,柱间更看重的是彦是否幸福。
“我知道了……那外面的人?”宇智波泉奈答应了。
“我之后会跟他们谈。”宇智波斑放下账本,平静的说。“这件事泉奈你不用操心了。”
宇智波泉奈:“……哥,你不会打算用武力镇压吧?”
今年已经过了二十岁的青年看向他,目光微带疑惑,像是在问不可以吗?宇智波泉奈头痛,“当然不行啊,本来因为这次联盟大家就很不满了,之前签订盟约的时候就已经用力量镇压过一次,还来的话会引起反弹的。”
最重要的是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哥哥你真的不是要送他们入土吗?
“哥哥,作为族长,要更多地考虑人心啊。”
目的只是为了保护弟弟,其他都是顺带的宇智波斑:“。”
“倒是好好回答我啊哥!”
“……我会尽量用温和的手段。”
“不是手段的问题啦!”
而在兄弟二人说话的时候,已经退休的宇智波田岛出现在了大门口。看着底下一群老家夥,语调平平。
“你们要为了仇恨而阻碍家族的发展吗?”
“要为了仇恨,让那些还没有失去的族人也一起跟你们一样去承受失去的痛苦绝望吗?”
“你们做不到用自己的实力报仇,就想要利用斑的力量去满足你们的覆仇之心。”宇智波田岛毫不留情。“太过丑陋!”
“田岛!你忘记你的三个孩子是怎么死的吗?!”宇智波信瘸了一条腿,过早的从战场退下,实际上他们能活到这个年纪,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在战场上缺失了身体的某部分,无法再继续战斗,只能退居二线。
他的家人全部都死在了战场上,只剩下他苟延残喘。现在说要放弃仇恨?做不到!明明是宇智波的族长,却无视族人的意愿和有着血海深仇的宿敌握手言和,宇智波斑他凭什么!
“我记得。”宇智波田岛一共有五个孩子,而其中三个,都是折在千手的手中。他心中对千手的怨恨绝对不比谁少…但是,斑和泉奈,他们的努力他也都看在眼里。
“正是因为失去过。所以在斑决定带领宇智波走上新的道路时,我才要支持他。你们也是,明明已经见过无数次了,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让年轻人们继续延续这份仇恨,直至被吞没的那一天呢?”
每一次战争的结束,都伴随着族人的死去。
忍者是不会举办葬礼的,因为死亡太过寻常。只是草草的收敛尸身丶让他们尽力维持着完整的模样下葬。
作为忍者,常年出于厮杀之中,会被仇恨蒙蔽双眼…宇智波田岛也是其中的一员。
但是,斑的视线能够看得那么的宽阔辽远…这很好。
“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作为老一辈,就老老实实的看着他们就好。”
“这样的决定到底是好是坏,就算是我们,也无法看清不是吗?既然如此,跟着他向前走就是了。”
“把视线…放的更长远一点吧。”
至此,千手和宇智波的联盟,隐患彻底消除,真正达成。
…其实我蛮理解拒绝结盟的千手和宇智波的,自己珍重爱着的人是被他们杀死的,怎么可能放下仇恨跟他们握手言和?打从身心的抗拒…
然后就更能理解斑和柱间的想法了(尤其是斑…失去泉奈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答应柱间的联盟呢?想要守护得弟弟已经不在了,而当时族人也厌倦了无休止的战斗,开始对斑感到不满丶丶)
正是因为见过太多了,所以才向往和平,保护弟弟,也是保护还活着的族人。
但是很可惜,最终的结局还是与他们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