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中人
第三十九章
秦宙这声着实有些吓人。
他声线低沈又清亮,常常让人以为是低重的贝斯在雨中弹奏。
阴沈的天空总是布满浓黑的乌云,透明的雨滴落在深绿色的芭蕉叶上,又弹落,铜环重重地击在石门之上,石门震碎,雨滴坠入粘稠的沼泽里。
难以自拔。
房高一看是他,便喊了声:“哟,秦宙,好久不见。”
秦宙单调又沈闷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歪过头来,视线都在她的身上。
邬清祀咬着下唇。
房高一边开玩笑般地说着“啧啧读了竞赛班果然就是不一样”一边准备过去拍拍他的后背打个招呼。
可是,秦宙却躲了下。
房高楞怔了须臾,又干巴巴地笑了阵,收回右手,抄在包里。
他回头,看了眼同样无措的少女,又看了眼面前这个表情阴鸷的少年。
不难猜测到了些许。
“我走了,小四。”房高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们聊。”
邬清祀咽了咽,艰难地举起右手,“哦……拜拜。”
“晚安。”
房高往上提了提单肩包,径直出了高中部学校大门。
现在,正剩下他们。
秦宙从黑暗里走来,满身清白的月光。
那边巡查的老师和保安快要来到这边。
邬清祀不敢去看他的眼,虽然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但看着某画这要吃人的模样,真觉得自己像正和情郎约会,被捉奸的小媳妇。
可仔细想想,她一和房高没什么关系,二和秦宙也没什么“关系”。
那她还,担心什么?
便又自信地挺了挺焦人的胸脯。
邬清祀努力克制自己的结巴,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往外蹦,“你怎么在这儿?”
秦宙右边的眉毛稍稍擡起,“我不能在这儿?”
“……倒也不是。”
邬清祀赌气地想着。
确实,您爱在哪儿在哪儿,与我无关。
就是你现在出现在女厕所也与我无关。
那边的老师拿着电筒扫到他们这边,见是两个性别不一的同学,立刻精准地把光照到他们这边。
“诶!那边那两个!干什么呢!怎么还没走!”
“马上!”邬清祀嘶声,“我们马上离开!”
言罢,她拽上某画的手腕竭力冲了出去。
今天的天气如往常,总是雨蒙蒙的。尽管天色明媚尽管夜浓光淡,转团湿润也不曾减少半分。
红色的沥青路上深深浅浅地布了些许小小的坑洞,雨水积在路坑里,倒映出人影。
他们奔跑在雨中,温柔的雨扑面而来,踩在雨坑里发出的清泠响声类古典交响乐的现场,天上似乎游着些许五彩斑斓的珊瑚鱼。
他们跑了很久,终于躲开后面的老师。
只是,也错过回寝室的时间。
现在十点十分了,寝室关门了。
邬清祀看着手腕上的机械表,有些着急,“秦宙,现在都……”
“邬清祀。”某画却镇定如常,淡淡地掀了掀唇角。
“干,干嘛?”
“今天多少号?”
“问这个干嘛?”邬清祀皱着眉,使劲地想了想,“好像是九号还是十号。”
“哦。”秦宙念念有词,“十号。”
“十号?”
十号怎么了吗,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邬清祀皱着眉使劲想了会儿,也没觉得有什么。
春日楠和梓川咲太的生日?
不对吧,秦宙看上去好像不怎么看动漫哪……
邬清祀闷头想着,忽然惊觉一件事儿。
今天好像是自己的公历生日。
邬清祀家里一般情况下都是过农历生日,不过公历,加上于丽和邬中正更是完全记不住她的公历生日只记得农历的所以导致邬清祀常常忘记四月十号是自己的生日。
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邬清祀擡眸,直截了当地问:“你怎么知道?”
“猜的。”
“……你别逗我了行不行秦宙。”邬清祀有些许生气,这厮昨儿个阴晴不定,还在食堂把她当成工具人她本就有点生气,现在又跟闲得蛋碎一样又来逗她。
不好笑,一点都不笑。
邬清祀甚至拳头都硬了。
“fine。”秦宙打了个OK的手势。
他把背后的书包腾下,转到前面来,像多拉a梦一样从里边掏了掏,掏出一个粉色礼盒装的小玩意。
“喏。”秦宙的手冷冰冰的,“瞎买的。”
邬清祀大惊,“你失明过?”
“?”秦宙挑眉,顿时不知道到底是自己中文不好还是她的中文不好,咬着下唇俨然是一口fxxk口型,“我失态过。”
“……那算了,别失态。”邬清祀憨狗似的笑了起来,“保持您的高冷男神形象就好。”
“男神?”秦宙一头雾水,“是什么?”
“嘶。”这还挺难形容。
邬清祀努力地想着该怎么给这个中文白痴好好解释解释网络用语,可秦宙没让她思考两秒,便直接从包里又取出另一个玩意。
是个小小的,披萨角大小的蛋糕。
邬清祀懵了下,手里的粉色礼盒似乎重量加深,她低下头,深深地看着这点不足十立方厘米的礼物,这明明是塑料外壳,可每一寸壳子肌肤都是如此炙热。
烫得她鼻头一酸,很想流鼻血。
回过神来,某画已经用蛋糕里随身包装的火柴点燃蜡烛,插在蛋糕的正中央。
“快许愿。”秦宙淡淡地抿唇,模样清朗,“蜡烛烫手。”
“噢噢噢噢,好。”邬清祀双手合十,用力地闭上双眼。
年少时候的少女,总是有许不完的愿。
三个愿望不够,恨不得许十个,个个如愿。
有时候是希望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有时候是希望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还有的时候是希望能赚很多很多钱,做个小富婆。
可邬清祀的愿望却很简单。
她希望,身边的人,都要美梦成真。
尤其是他。
秦宙这么多天很少和她来往,她也能理解。
他现在是竞赛班的重点苗子,很多竞赛数学老师都是围着他转,有时候还会单独出些卷子给他们这些个重点学生做。甭说年级上,就是整个高中部都对他予以厚望。
在张元合他们的眼里,秦宙就该考清华。
不然不仅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秦宙。
这份压力,邬清祀并不懂,秦宙也不会对谁说,这厮就这性子,就是刀架在他脖子上问他是不是想,死他都会来句这刀可太钝了。
但是她能理解。
秦宙啊。
我把我的愿望和运气分你。
你一定要美梦成真。
她缓缓地睁开小鹿眼,某画深刻的五官映入眼帘。
他的异瞳里燃着两簇小小的火焰,“许好了?”
邬清祀嗯了声。
“许的什么。”
“许……”她尾音拉长,继而莞尔一笑,“我们现在马上回寝室并且明天不被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