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两个人嘻嘻哈哈，学习的时候一块泡书房，闲暇时一起窝在沙发上玩手机，讲对口相声。这样的日子重覆了一天又一天，却并不枯燥。
    把还珠格格从头到尾看完之后，她也问过福康安：“为什么你现在能对这些小说电视剧平淡看待了？”
    这才过去一年啊。
    靖瑶仔细回想：明明福康安也没遭受什么重创导致三观重塑啊？
    “你还记得之前那本书剑恩仇录吗？”他不答反问。
    “嗯？记得。”
    那本写他“青葱少年”的小说，黑他的程度大约只比雪山飞狐好一些。
    “你还记得女主角是谁吗？”
    靖瑶吐槽：“你这样提问，只怕教资面试是要被刷下去的——霍青桐啊。”
    福康安对她的吐槽置之不理——他又不考教资，他要考CIFA：“霍青桐她爹叫什么？”
    “呃……？”要说小说里乾隆的爹是谁，霍青桐的妹妹又是谁，靖瑶倒是能很快反应过来，“霍青桐她爹”，这就得让她好好想了想。
    过了半天，靖瑶终于想起来了：“霍集占！”
    “……那不就是脑袋被章总剁了当嘎巴拉碗的小和卓吗？！”
    托兆惠的福，靖瑶算是完完全全记住了平准平回的事了。
    福康安却：“错了，叫木卓伦。”
    “……不过是掩耳盗铃。”靖瑶摇头，虽则满汉取名不同，可作者金老爷子既不是从清朝角度写的，又采信了野史记载——这样一来，真实历史里，南疆还有谁能“姓”霍，不就显而易见了吗？
    小和卓都成正面人物了，兆惠的形象几乎可想而知——大败在一个女娃娃手里，这可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这样一来，小说里福康安被绑架这种描写几乎不算什么了。
    也难怪福康安现在都能心平气和了。
    靖瑶喃喃道：“……兆警官脾气现在这么好了？”
    他很贴心地提出另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扒坟影响政审？”
    靖瑶：“……早在你穿越前七年，老爷子还在。”
    ……于是福康安也感慨道：“世伯真乃圣人也。”
    时光飞逝，转眼三年多的时间便过去了。
    靖瑶按部就班地考完了自己所有该考的试，拿到了该拿的证。而福康安也考过了小自考，如今虽然还在考大自考，但已经被明山安排进他们的小公司实习了。
    而远在林邑的兆惠，也因为屡屡立功，已经调任林城区公安分局的局长。
    靖瑶有些羡慕：“要是以后我的工作也能这么顺利就好了。”
    福康安无奈：“你如果愿意，叔叔阿姨又不会拦着你继承家业。”
    甚至可以说是求之不得。
    “算了吧，我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靖瑶撇嘴，“我要真接手了，那就是李煜坐南唐江山，徽钦二宗接手北宋，朱祁镇北狩的场面。”
    福康安：“……”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不过，我可以给你增加一点挑战。”靖瑶一转眼珠子，坏心眼就开始工作了。
    “什么挑战？”福康安随口问。
    “不给你开实习证明！”
    福康安：“……”
    他心平气和地提醒道：“那个只能威胁你们这些大学生。”
    威胁不了他这样的社会人士。
    靖瑶：“……”
    好在靖瑶如今考研覆试已过，论文在她一边痛骂某三字男星，一边降重，福康安偶尔帮她改一改的努力下，过了答辩，也没什么大问题，现在就是悠然放假状态。
    今年过年是他们俩第四个一起过的年，而她又一次在亲戚聚会上见到了陈琰——那个她以为只会有一面之缘的陈琰。
    彼时的陈琰已经是个大学生了，他成绩很好，考上了省城广州大学城里的某一所知名高校，靖瑶这种边远小城的高校跟它完全没法比。
    过年见面，他居然还很谦逊地表示，自己的历史成绩有所提升，多亏当初靖瑶给他讲过题。
    这种客套话未免太过客套了，六科里起决定性作用的又不一定是历史。靖瑶吓得连连摆手：“我教的不过是一些浅薄的解题技巧罢了，最关键的还是你平时日积月累学到的知识。”
    陈琰笑了——这也就是靖瑶不大喜欢跟他打交道的原因：他虽然笑得像个邻家弟弟，说话做事又斯文有礼，可他笑意从不达眼底，也不会真的亲近人。
    靖瑶和他很像。所谓同性相斥，她当然也会和这样的人保持距离。
    他只是说：“姐姐过谦了，日后如果来省城，一定跟我说一声，我好招待你。”
    “好，那我到时候去省城，第一个告诉你。”礼尚往来的客套话，靖瑶还是会的。
    ——实际上他俩根本没加微信。
    跟陈琰客套地告了别，靖瑶转身，看见在楼梯口遥遥望向远处，面无表情的福康安。
    靖瑶这天回了趟学校：跟从前的高中老师撒娇卖萌半天，她得以顺利混进高中，围观师弟师妹们苦哈哈的读书日常。
    “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吗？”把她带进来的是从前的历史老师，姓张。
    “是啊。”靖瑶笑道，“原本璟琳也要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给耽搁了。老师您忙吧，我自己去转转就行。”
    “好吧，你小心点，别碰到校领导了。”
    现在学校对靖瑶她们这些“社会人士”管控十分严格，校领导貌似也很严肃，就连老师都有些畏惧他们。靖瑶只是想进学校溜达一圈，见一见从前的老师，顺便去食堂蹭饭——二中食堂可是全海阳出名的美味，从前甚至被同学戏称“海阳十大必打卡饭店之一”。
    她也不想害得从前的恩师现在吃挂落。
    从实验楼顶楼可以直接眺望到校门前的鲤鱼池。
    但现在鲤鱼池已经被填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大大的石质屏风，上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个转变就像高二到高三一样令人痛苦。
    “想来靖瑶姐姐从前也见过那方鲤鱼池吧？”
    靖瑶循声回望，只见陈琰正在自己后方不远处，微笑着看她。
    “当然。”靖瑶随口回答，“从前，考试前，不少人去鲤鱼池丢硬币许愿，被校长逮住一通骂。后来有人去那里偷硬币，被人逮住，又是一通骂。”
    陈琰目光似乎依旧在她身上，又似乎要通过靖瑶望向鲤鱼池，或是更遥远的地方：“我这儿也有一个池子的故事，靖瑶姐姐可愿意听？”
    ……
    永琰喜欢打猎，但是水性并不好。
    ……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落得一个落水无人施救的场面。
    他泡在池子里咕噜咕噜地喝水时心想：可能他的储君之路就到今天了。
    被后宫嫔妃算计推到水里去，永琰，你的手段还不如富察家的几个孩子。
    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傅家老二都敢算计废后的太监，而你十岁了还在被人骗到水里去。
    真没用。
    就在他一边挣扎一边埋怨自己之际，永琰听到有清脆的女声响起：“……有没有人啊！来人啊！救命啊！”
    ……这池子里应该只泡了他一个吧？
    ……好吧，救兵，但是来了个旱鸭子。
    永琰的心快和池水一样冷了。
    就在他快挣扎到没力气的时候，有一条细长的竹竿递到他身边：“你拉住了！”
    这不是竹竿，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来不及细想，永琰连忙扑到竹竿上。
    女子还在抱怨：“喂，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你别把力气全卸在我这里啊，我都快拉不动了……”
    拼命拉了半天，永琰总算被捞了上来。
    在被打捞上来之后，晕过去之前，永琰记下了担忧地望着他的那张芙蓉面。
    ……
    靖瑶听完故事，又盯着石质屏风看了半天：“……所以，你不会要说，我就是当初那个救了你的人吧？”
    陈琰，啊不对，如今应该叫他永琰了：“正是。”
    靖瑶竟诡异地沈默了。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应该让永琰自生自灭，也省得后来福康安身后名被他败坏。
    这是闯入靖瑶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你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靖瑶不以为意，“你也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么？”
    永琰微笑道：“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我是不介意的。”
    靖瑶：“……”
    她觉得她需要反思一下：为什么自从救了福康安之后，遇到这些奇奇怪怪的穿越者的频率直线狂飙了？
    兆惠是，张廷玉是，怎么眼前这个看着貌似正常的邻家小弟弟陈琰也是？
    这个世界最基本的秩序呢？
    “大可不必，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靖瑶头疼不已，连忙拒绝，“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要问你。”
    “我前世是什么身份？”
    在宫里救了十五阿哥？难道她是个宫女？
    “福康安没告诉你？也是，他做贼心虚，哪里敢告诉你。那就让我来好了。”永琰似笑非笑，向她逼近，空旷的走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压低了声音，用满语说出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话，“你是总督明山嫡长女，福康安的原配夫人，伊尔根觉罗·靖瑶。”
    靖瑶脸色煞白。
    一般来说，像她这样的普通人既没接触过满语，听懂更无从谈起。
    然而，永琰说的每句话她都听懂了。
    正如当初在医院里，兆惠和福康安的相认。
    ——每个字，每句话，她都能听懂。
    靖瑶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
    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