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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团子白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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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糯米团子白切黑
    我终于还是从我哥的口中撬出了消息。
    李由,丞相李斯的嫡长子,今年十九,还差一年弱冠,故而尚未有字。他与其父李斯不合似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尚未成年就和家里分了家,带着十二岁的妹妹搬出来独住。
    尽管年纪十九了,但李由的婚事说来很是坎坷,先是因为生母亡故,守孝守了三年,后又是因为在李斯娶了继室的时候在军中呆了个两年而推迟了婚约,等他立了小功归来的时候,那个可怜的未婚妻又得了病一命呜呼,他又为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守了一年。
    再后来就是和家里闹翻了,带着自己的同父同母的妹妹搬出来住,也就没人管的上他。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啧”了一声。
    放在古代的环境下,怎么看都是八字过硬克母克妻的命啊,虽然曾经身为社会主义的光荣接班人我不信这个,但挨不住当下的社会风气啊。
    我哥说正是因为李由那个妹妹和我一般年纪,所以我去南巡的时候他就拜托李由多照顾我。
    哪怕是在以法家为主流思想的秦,李由的所作所为也称得上惊世骇俗了。
    有些东西虽说不上是法,但却因为太过普遍而变得约定俗成,一旦违反就显得不可思议。
    父母在,不远游;父未亡,不分家。
    更别提带着妹妹另外开府了。
    如果不是李由身后站着我哥,他爹又是丞相,他又因为驻军长年不在家中,谁知道外面的某些言论会传得多难听。
    姑且不评论李由这么做是否过于鲁莽而尤其愚蠢——毕竟他不但抛弃了血缘上的父亲李斯的“势”,舍弃了自己原本唾手可得的东西,还挑战了“百姓孝为先”的惯例,也亏得是尚没有“举孝廉”的秦朝他才能继续这么安安稳稳做官——他能做出这一些的勇气我是自叹不如的。
    然而一码归一码。
    我看着“你觉得给他取这个字如何”的我哥,脸上一黑。
    “……兄长要替李由那厮取字???”
    我满脸的黑人问号。
    搞屁啊!我读书读得少不要吓我好不好!!
    一般来说取字这种事情都是长辈对晚辈,上级对下级,丈夫对妻子这种较为亲密的人可以取的,就算父子关系不好也总有老师,再不行也可以自己取字,如果我哥因为李由是他的伴读是他重要的心腹而赐字我当然没什么意见啦……但问题是我哥能这么想才怪啊!!!
    公子扶苏真的是一个太宽厚的人了,以至于他对亲近的人都没什么尊卑观念,不摆架子而平易近人不能说是缺点,可他也长长心好不好!搞搞清楚就算是正史他也是秦始皇属意的储君啊!说不定以后还是要继承爸业,啊呸,霸业的人!
    虽然话说回来我哥要是真的那么俗气,本公主也不会这么对他掏心掏肺就是了……
    我看着仍然微笑的我哥,心情覆杂。
    这就是傻人有傻福么?
    我感觉我和我哥的相处模式在这一刻掉转过来。
    我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就像是一个老母亲看着自己已经结婚的儿子要宣布出柜。
    我一边忍不住同情我那被骗婚的儿媳……呸,嫂嫂,又一边想在古代好像比起丈夫找别的女人移情别恋,更希望丈夫有断袖之癖吧……?
    我语重心长说道:“乖啊,如今还是谨小慎微的好啊,虽然有的东西(性向)不是后天能改变的,可——”
    “十妹又怎生胡言乱语起来?”我哥打断我,一脸哭笑不得,“十妹前几日怎么说的?‘你这思想好生龌龊的很!怎可凭空污人清白!’”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学的惟妙惟肖的我哥,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看看!这连鲁迅的名台词都学会了!
    “不过是先生对李由的字有些举棋不定,教我替他拿点主意就是了。”
    我哥说的“先生”,应该指的就是当年他们一起读书时教他们的太傅了。
    我松了口气,迅速将刚才脑内的《与伴读不可不说的二三事》丶《和君父抢男人的那些年》等等以我哥为视角的脆皮鸭文学删的一干二净。
    ……看来真是我腐眼看人基了。
    “还有不到两个月,想来就是弱冠礼了。”
    我想到我昨天收到的我爹写给我的信,他说他至少还要在外面待三个月,让我一定要好好跟着我哥学习,等他回来验收。
    想来丞相李斯也不会为了关系差的儿子而特意赶回来就是了……
    真的是太惨了。
    我带着事不关己的怜悯,如是想。
    当我哥提出要李由来负责教我武力的时候,我就没有拒绝了。
    一是因为我哥现在实在是太忙,没什么精力花费在我身上;二是考虑到我本来就打算找个机会拉拢一下李由;三嘛……也是因为原本就是故意表现出来的讨厌,在单方面知道了一些李由的事情之后,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我盯着在舞棍的李由,动作行云流水,转着棍动作漂亮地像是在转笔。
    看得我有点手痒。
    长棍在背上来回打着转,身上的各个部位都可以灵活地当做支点,全方位地转动扫荡着,随着他的动作,我甚至“看到”了敌人是如何一个又一个地被击落。
    刀与剑,都是利器。见血封喉,一击毙命,上劈下砍,算是近身的武器。
    棍虽不及箭的射程来得远些,也没有刀剑来得锋利,可在多个敌人的时候就有着别样的优势。
    棍自己就可以是势,撑着棍可以在空中踹人,抡起棍可以击飞一片敌人,计算的好击飞的人又能撞飞别人,攻势也比剑来得灵活,变招也更为多些。
    李由并不是全职来教我的,作为禁卫军,他还得去准时晨训。
    我转动着手中的棍,哪怕我从来都没有学过这种武器,但毕竟现在的我有了内力,转过几十圈倒不算多难。
    就是李由让我有些惊讶。
    就我为数不多和他的几次交道,我觉得那个人是一个非常懂变通,知道点人情世故,说不上多能言善辩但也称不上内向。
    然而他这次,全程就没对我说几句话。
    先是说了句“殿下早”,又是“殿下请容卑职先行示范”,再是“殿下这里动作略有不足”,最后只剩下了“明日此时,殿下请务必完成这个动作十分钟不停歇”,整个流程一板一眼地,没有多馀的话。
    教我怎生也插不上一句打岔,更别说套近乎了。
    作为一个就喜欢说废话的人,这简直是一种变向折磨。
    等我用左手也可以耍棍耍好久,左手右手切换换着玩也不在话下的时候,我还是没能和李由说上一句废话。
    然后今天困得要死的我打着哈欠,别说动作顺畅了,失手了好几下,木棍掉下来敲得我满脑开花。
    我捂着脑袋,打着哈欠,有点想把这根长棍给掰了。
    李由皱着眉:“怎么回事?”
    “昨晚熬夜写策论。”我一点都不虚他的不高兴。
    就尊卑来讲,我尊他卑;就原因来说,我虽有错,但也算事出有因。
    秦朝的春节,是十月初一。
    今年应该是君父不在京城过的第一个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由我哥来负责,我不可避免被他抓了壮丁。
    越是年关,越是繁忙。
    无论是治安方面小偷小闹频发,还是赋税的收拢统计,又或者是每年仓粮的点校,堪称有堆积如山的事情要做。
    我甚至跟李由唠嗑起了家常:“不知李老师年货准备的如何?”
    李老师像是没听到一样:“那今日就当殿下告假。”
    在他转身要离去之前,我先赶紧叫住了他:“等下!”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不知老师可否替我拿个主意?”
    “卑职不过一武将。”
    我“呵呵”了一下。
    “兄长曾有言,若是不决,可问先生。”
    我干脆对他的称呼都改了。
    我从我哥那边还听来一个消息。
    当时他们同窗伴读,李由给他出了不少主意。
    若不是李斯是文官之首,李由也未必会“投笔从戎”——我看着李由,就像看着一个小可怜。
    太惨了,想当个文官还怕被亲爹打压。
    李由那双微微带有一点蓝色的眼睛看着我,妥协性地耸了耸肩,整个人的气质都不覆方才的严肃了:“何事?”
    我惊奇地看着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先生可比方才来得平易近人太多了。”
    毕竟我原先就想,这怎么会是一张侍卫的脸,说破天也只能算个儒将,而非莽夫。
    他像是有点不自在地咳嗽了一下:“公子说卑职长相过于随和,建议卑职在殿下面前还是严肃些许的好。”
    我按着太阳穴,深吸了口气:“兄长是不是说,若非如此,我会在你面前捣乱?怕你镇不住我?”
    他偏了偏头没有说话,我盯着李由有点发红的耳朵,知道自己发觉了真相。
    你说别人家的哥哥都是妹控,怎么我家的兄长天天坑妹呢。
    我盯着眼前的别人家的哥哥,脸不红心不跳地哄骗道:“兄长哄你玩呢,别看他那个样子,总是喜欢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你觉得本公主像是那种性格恶劣不尊师重道的人么?”
    李由点了点头:“殿下当然……是了。”
    “……喂!”
    怎么又是一个白切黑!
    这种腹黑型的糯米团子早就已经过时了!现在流行的是表里如一的天真小鲜肉好嘛!
    不过真不愧是我哥的伴读就是了,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李由冲我笑了一下。
    严肃久了的人笑起来,真的有春暖花开令人如沐春风之感。
    “卑职自是知道,殿下不曾有什么坏心。”
    他低着头,看着我。
    “殿下这样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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