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皇弟啊, 你这是?”
娄安远被娄非渊恐怖的表情吓了一跳,差点拿被子盖住自己躲好,但一想太没出息了, 硬生生坐在龙榻上,挤出一抹笑:“怎么如此大的火气?”
守门的太监也被惊得跪了一地, “王爷息怒!”
好好好, 这个时候不说来护驾,一个个跟孙子似的。
娄安远狠狠挖他们一眼,决定等晚点再收拾他们。
娄非渊阴恻恻:“刺杀?”
“啊?”娄安远反应过来,讪讪道:“皇弟不必关心,朕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皇上告诉我,身边那么多人守着, 连师父都在,你是如何被刺杀的。”娄非渊顺手关上大门隔绝外面的视线, 一步一步走向床榻,他每走一步,娄安远就往里面缩一下。
“冷静啊皇弟,朕这不就是担心朝中动乱,才没传大嘛,只有朕身边的人知道, 不碍事的不会影响前朝。”娄安远目光闪躲, “其实,我还是很以大局为重的。”
皇帝遇刺不是小事, 所以整个皇宫都是正常的,没有人知道具体情况, 只有长生殿和太医院的人知道。
如果不是娄非渊的人一直盯着这里,也不会得知此事。
娄非渊目光冷凝:“所以, 此次刺杀,都是皇上自己搞的?”
“没办法,无双姑娘一直想离开,前段日子差点把我给毒了没舍得,我这不是想试试……”
所以,仗着人家姑娘心善,医者仁心,非要闹出这种逼动静,害得他……
娄非渊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之之求和,现在倒好,全泡汤了,罪魁祸首竟然是为了追姑娘。
娄安远要追媳妇,他娄非渊就不用追吗?
好事被打搅,一路的怨气,娄非渊脑子里紧绷的弦断了,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就你这卑劣手段,还想追姑娘?”
他表情骇然,上一次这种表情还是逼宫前,娄安远有些害怕,但是还是得插一嘴:“你手段高明到哪去?朕都听说了,死皮赖脸住进人家姑娘府上,还不是跟朕半斤八两,还有,朕做的事没影响到大局,你生什么气?”
像是被戳中肺管子,娄非渊冷笑:“没生气,我生什么气,做戏要做全套,这就帮陛下追姑娘。”
娄安远:“???”
他头皮有些紧,脖领也有些紧,紧接着眼前一黑,脸上传来剧痛。
“你干什么?放开,朕是皇上。”
“哎!!!娄非渊你来真的。”
“来人,救驾!救驾!”
长生殿一声声惨叫,殿外的人抖三抖,娄安远的贴身太监颤巍巍:“这……大监这可如何是好?”
无名淡淡瞥一眼房内,语气不紧不慢:“赤王有分寸。”
有分寸的娄非渊把娄安远按在床榻上揍了半刻钟,才出了这口恶气,若不是娄安远身上本来就有伤,估计就不只是半刻钟那么简单了。
娄非渊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淡淡瞥一眼床上装死的皇帝陛下。
“好了,你可以找那位姑娘帮你看病了。”
娄安远颤巍巍捂着鼻青脸肿的脸:“看个屁,你怎么打人专打脸 ,你让朕这怎么见人,殴打皇上是死罪,当心朕诛了你。”
娄非渊手又痒了。
看见他重新攥紧的拳头,娄安远抱头:“别打了,哥,朕叫你皇兄得了吧,你是我哥,别打了。”
他心里凄凉,这皇帝当的这他娘的窝囊,殿外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护驾的。
娄非渊这才收回手。
“皇上,雪姑娘来了。”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小太监声,娄安远生无可恋。
好不容易把人等来了,他这副面孔怎么见人?
该死的娄非渊!
娄非渊眼尾微挑,泛起淡淡的嘲讽之意,“皇帝陛下怎么不让人进来,可别让人久等了。”
娄安远气急,但是还是对外面喊:“让人进来。”
没一会,一白衣身影袅袅婷婷地走进来,容貌清冷似芙蓉,眼眸清冽又隐藏着温柔,一冷一暖矛盾聚集一身,却说不出的美感,眉宇之间一抹朱砂,更给人一种悲悯感。
随着她的到来,空气中仿佛还能闻到其他香味,娄非渊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几秒,眉宇几不可查地蹙起。
“皇弟若是没什么事,便退下吧。”
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雪无双身上,娄安远警惕起来。
娄非渊嗤笑他一声,拂袖离开,与雪无双擦肩而过时,雪无双步伐微顿,回头看了一眼娄非渊的背影。
“嘶~”
娄安远的痛呼声,引回了雪无双注意力,她面无表情走过去,当触及到他的脸时,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刺客怎会打脸?”不应该直接刺要害的吗?
娄安远:“……可能嫉恨朕长得俊。”
雪无双没再说话,帮他检查伤势,只是胳膊上的伤见血了而已,但是并不严重,没有伤筋断骨,反倒是那张脸……
雪无双想了想,从药箱里拿出自己研制的药膏,递给他。
娄安远:“手有伤。”
她动作一顿,打开小盒子,指腹沾了点白色的药膏,亲自涂抹在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
娄安远受宠若惊,一时之间竟觉得娄非渊揍的对……
“其实,你不必如此。”
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雪无双道:“皇上若是为了儿女情长,伤及龙体,反而更让无双觉得皇上不够稳重。”
娄安远僵硬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哑然:“你都知道。”
“你也没故意隐瞒不是吗?”那么多破绽,雪无双又怎会看不出?
她是一心医术,又不是傻。
堂堂一国之君,竟费尽心思想留她在身边,雪无双眼底闪过一抹覆杂,好似冰面产生了细痕,终有破碎的一天。
“陛下,你要知道,我需要的是自由,不是束缚,当你什么时候学会放手,才能学会去爱。”
……
“殿下!”
娄非渊前脚刚除了长生殿,后脚就被无名叫住。
他停下急切的脚步,站在无名身前,唤了一句:“师父!”
从上次分别,娄非渊一心在江府,无名很少见到他。
二人走到无人之地,无名道:“渊儿,你变了。”
娄非渊是无名一手带大的,他的变化无名看在眼里,也有些释怀:“也好,至少我也可以放心了。”
娄非远似有所感:“你要去哪?”
“去看看你母妃!”
无名脸毁了,这些年一直戴着面具,头发已经花白了,他当年能成为圣女的侍卫,长相自然不会差到哪去,可惜造化弄人。
一个佳人已逝,一个身心俱毁,能让他坚持到现在的,全因为要护住圣女的孩子。
如今娄非渊长大成人,找到自己的幸福,他不愿在这里逗留。
无名拍拍娄非渊的肩膀:“时间过的真快!”
当年弱小的孩童,已经长成了比他高的青年,他羽翼已丰,大仇得报,无名没有理由继续下去了。
“刚才那个小姑娘看见了吗?”
娄非渊心情覆杂,点了点头。
“我裔族,还有其他人活着,她很像你母亲。”
“你是说……”娄非渊倏然擡头,眼眸划过一抹不敢置信:“我母妃什么时候给我生了个妹妹?”
不可能,当年他母妃困在深宫之中自顾不暇,怎么可能……
无名看见他想多了,无奈:“你最近的想法倒是比以前活络了,你母妃有个妹妹名唤雪霁,那姑娘应该是你表妹,如果我不在了,你看着血脉上,照看着点,别让她重蹈覆辙!”
娄安远和雪无双二人,和当年有些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至少无名能看出娄安全是真心的。
可是,帝王之家,真情会维持多久?
一年,两年?
等娄安远身边的人多了,谁还记得当初的悸动。
裔族的血脉确实很特殊,娄非渊见雪无双第一面就感觉到熟悉,无名去意已决,他不去阻拦。
只是道了句:“师父,谢谢!”
没有过多言语,无名勾了勾唇角:“好好过日子,你们很幸运!”
他擡头看了一眼天,冬去春来,他终于能放下心,去见她了。
只是不知,她还会不会记得他。
无名摘下面具,露出了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发鬓两边已经泛白,不再年轻了。
娄非渊看着他微微佝偻的背影,眼角有些酸涩。
他知道,这一别,便是永不相见。
但,有时候活着,未必比死好,他没有经历过无名的事,但可以幻想,如果之之…
他顿住,他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赤澄,派人盯着点雪无双,娄安远若是过分,就送她离开。”
……
从皇宫回来,太阳西斜,娄非渊急切的想要见江含之,一脚踏入府上的门槛,他发现不对劲儿。
“今天你们姑爷和赤王殿下可以名正言顺入府了?”
两侧的门卫尴尬的互看一眼,讪讪道:“小姐吩咐,从今日开始,您可以自由入江府!”
开玩笑,那也没拦住啊,天知道每天拦着赤王殿下,没见赤王入府,却从府内出来有多震撼。
他们差点是不是要丢饭碗了。
好在,小姐像是知道他们拦不住,没有怪罪过他们。
得到许可,娄非渊微涩的心情终于好了几分,只是步伐依旧急切,去含苑扑了个空,问了下人才知道江含之在书房。
他大步去了书房,敲了敲门。
“之之?我回来了!”
江含之正好忙完,起身伸了个懒腰去开门,下一秒,一大只窜入了她怀中。
男人双手抱住她的腰,高大的身影弯下来,脑袋埋入她的心口。
江含之震惊:“你知不知道这个姿势很……不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