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劳累一天, 江含之回到含苑果然看见热腾腾的好菜,娄非渊见她回来,“正想让人去找你呢。”
干饭不可能不积极!
江含之落座, 瞅一眼今天的夥食。
自从娄非渊会做饭后,江含之的夥食一直都是他做。
唯一的缺点就是饭量被他拿捏死死的, 足够两人的量, 又不会吃不饱!
还没成亲就这么顾家,将来岂不是成为小管家婆?
江含之幽幽叹口气:“有酒吗?”
娄非渊盛汤的手一顿,幽幽打量她,这女人,也就吃饭的时候才像个真人,平时虚假得可以。
现在眼巴巴坐在他面前, 黑白分明的眸子圆溜溜,笑的时候眼尾会向上翘, 不笑的时候,会微微下垂成无辜状。好像一只盯着骨肉的小狗狗。
但是……
“之之,江府的酒有些烈,容易伤身,过些时日我让人准备更好的,今天先这样吃吧。”
娄非渊就差没把“自己什么酒量心里没点逼数”写在脸上了, 当然他是不会这么说之之的, 只是用委婉的语气,陈述事实。
她喝酒, 眼睛一闭一睁什么都不记得了,伤的是他的身。
娄非渊不是很愿意回想那天晚上的水深火热, 更清楚,某坏女人得不到的最好, 得到了还嫌弃,他决定没成亲前,不能让她得逞。
江含之还不知道,一段时间某人脑子里已经刷过一堆念头,只是感叹了一句:“你越来越像……管丈夫喝酒的妻子了。”
“说反了之之。”娄非渊眼眸一闪,“之之,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成亲这件事,之前说是等文管家回来再说,如今文管家已经回来了,也是时候该提出日程了。
江含之点头:“是这样的,文叔叔觉夭吾贰贰七五儿爸一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得婚姻大事,应该慎重,你可有忆起过什么。”说到这的时候,江含之眼底闪过一抹探究,认认真真打量坐到她身边的阿冤。
说实话,她不太希望阿冤恢覆记忆,对方不论是脾气还是长相,都十分符合她的审美,失忆前的那个人却未必。
娄非渊也想到此处,之之喜欢的是失忆的他,如果让她知道,他是传闻中,杀人如麻,手段歹毒的七殿下,还会对他好吗?
有那么一瞬间,娄非渊突然不想暴露身份了。
可这是一种欺骗,非不得已,他不想隐瞒她,不过之之不是普通闺秀,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娄非渊垂下眸子掩饰眼中的纠结:“没有恢覆记忆,之之,不论我是谁,你都不会离开我的对吗?你说了,我们在一起三年,我们有感情,有没有记忆真的重要吗?”
好好一顿饭,成功把美人弄抑郁了,美人伤感,江含之罪恶一把,在美人和吃饭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一狠心,放下筷子,想要去抱美人。
结果发现该死的身高差,根本抱不住。
好在美人哪怕伤心也十分体贴,反手把她抱紧了,脑袋抵在她的肩膀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引得她有些痒痒。
她没动,轻拍某人宽厚的背部,轻声说:“没事,没事,文叔已经在筹备了,不论你记忆如何……”只要没有老婆孩子,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我都会和你成亲,不离不弃。”
可惜,她看不见的角度,男人红艳的薄唇勾了勾,宛若等待猎物送上门的凶兽,张开了獠牙。
第二日,江含之刚进入书房没多久,久久没等到文叔,略微疑惑,难不成文叔教她一天便打算撒手了?
眨眼到了八月,天气有些阴沈,窗外飞过一只蜻蜓,停留在花丛中,热风吹过,那只蜻蜓被惊扰,慌乱逃窜,直接撞在树枝缝隙的蜘蛛网上,拼命地挣扎。
江含之只是看了两眼,便把所有注意力放回账本上,江家的产业昨天看了一天,也不过是看了京城的三分之一,今天还要继续。
正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夏小荷急切喊着,“小姐,不好了!京兆府来了一帮人,说是咱们江家杀人未遂,他们本来想要带走你,却被文管家拦住,然后他们就把文管家带走了。”
江海林死后,谁都没把所谓的江家小姐放在眼里。都知道文信诚是江家主事儿的,带走他,江家自然会乱作一团,翻不起什么风浪,比江含之要有用的多。
江含之动作一顿,拿起桌案上的几本册子,霍然起身推门走出去,“老夫人那边知道了吗?”
平明百姓面对官府衙役,都是骨子里的恐惧,彼时的夏小荷满头是汗,“老夫人还不知道。”
“让人瞒着她,我出去一趟。”
没走两步,便见娄非渊急匆匆赶过去,他步伐又急又快,衣摆嗖嗖作响,远远看起来,好像一只扑过来的花蝴蝶。
偏偏,仪态还很优雅不显得突兀,他那种身材和长相,怎么做都不会太丑。
江含之嘴角一抽:“别急,跑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话音刚落 ,奔跑的花蝴蝶对着她就是一个熊抱,语速极快,阿冤语气极快,“之之,你是不是要被他们抓起来了?”
他看起来瘦瘦弱弱,可是当脑袋埋入他胸膛的时候,能感受那强劲有力的心跳,隔着衣衫微微硌手的肌肉,以及鼻尖缭绕的梅香,无一不提醒,她被强行埋/胸了。
挣扎了一下,发现已她的力气竟然推不开,反而把手里的册子弄皱了。
踩他一脚,“松手!”
阿冤似乎呼吸沈重一瞬间,委委屈屈松开她,好似一只被主人呵斥的狗子,时不时低头偷瞄。
莫名地,江含之心头软了。
“是文叔被抓走了,我去想办法,你在家乖乖等我,晚上我要吃红烧排骨,橙花鹅丶 香蜜莲子汤丶要你亲自采的莲子丶然后还有梨花糖藕,酱香猪蹄……再来点点心?什么味的点心你自己决定,对了,这次我要喝你说的果酒,当给我去晦气。”
一旁的夏小荷忘记了哭,眼目瞪口呆,“小……小姐?”
都什么时候了,小姐竟然只顾着吃!
娄非渊知道,她是想安慰自己,她会回来,但是……
“是不是超量了?”
江含之闻言,“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回来,梁家有备而来,没准我和文叔要吃一辈子牢饭了,或者对方还想逼我嫁给梁昌荣当牛做马一辈子,哎呀,这日子没法……”过了。
“之之,我这就去做,等你回来!”娄非渊听不得这些,第一次打断她的话,低头,清凉的薄唇印在她额头上,“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有他在,不会有事。
江含之摸了一下额头,除了上次阿冤发火,这是他第一次明目张胆贴近她,而且对于她并不反感。
她莞尔一笑:“好!”
从江府出来,江含之并没急着去京兆府,低头对夏小荷吩咐几句:“你去一趟西港……”
“江含之!”
一阵马蹄声传来,江含之诧异擡头,骑马的女子由远及近,今日那人竟然穿着一身黑衣,手持黑鞭子,还戴了个黑布蒙面,不知道还以为是哪来的歹徒想当众行凶,眨眼就窜到了江含之面前。
江含之沈默一瞬,“垄姑娘?”
蒙面女子露着外面的眉宇上挑:“你竟然认出来了?”
“……”
“好了不说这个,我听说你们江家出事了。”好事不出,坏事传千里,垄鹂消息很灵通,上上下下打量江含之以及江府 ,“没人呢?我还以为能打一架呢,你没事就好!”
敢情打扮的鬼鬼祟祟是为了劫“法场”的,萍水相逢,江含之只跟垄鹂见过一面,今天是第二次,她能有这份心,江含之心里暖了一瞬。
她对垄鹂笑,“我正好想去一趟刑部,马车太慢,方便带我一程吗?”
刑部?垄鹂微微楞住,“你去那晦气的地方做什么?刑部早就归七殿下掌管,那群人吃人不吐骨头,谁跟他们沾边都没好事儿。”
垄鹂自幼跟垄将军在边关长大,对京城不怎么了解。要问其他地方她肯定一问三不知。
但要说起刑部的“丰功伟绩”她不想知道都难,也就她心直口快敢说刑部晦气,江含之道,“我有个东西要交给刑部。”
垄鹂狐疑地瞅一眼她,扬起下巴,“上马!”
刑部而已,她有什么不敢闯的,若是不去,岂不是怕了?
垄鹂正要下马去扶江含之上来,不想江含之拉过她的缰绳,稍微一用力,利落的上了马,坐在她身后。
江含之给了夏小荷一个眼神,然后对垄鹂说,“走吧!”
垄鹂:“???”京城姑娘这么厉害的吗?
……
刑部被七皇子接手,已经独立出来,地位也非往日可比。
近些时日,赤卫队就像是发疯的野狗,逮住谁咬谁,目中无人的程度,让所有人恨不得都绕道走。
朝中看不惯他们作风的大有人在,却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被咬掉一口肉。
继上次“捉拿反贼”过了两个多月,他们一直在搜索七殿下的下落,等待他回归,带他们把殷狗的馀孽通通剿杀。
现在他们终于得到主子的消息,整装待发,准备大干一场!
刑部大门口,吕洪拍着赤澄肩膀冷笑,“你小子,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没想到深藏不露啊,这几天跟主子混的舒坦吗?需不需要老子给你松松皮?”
吕洪人高马大,一巴掌下去力道不小,赤澄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板一眼,“主子吩咐的,属下不敢坏了主子的大计!”
吕洪闻言,眉宇一蹙:“前太子都死了,殷老贼现在还在大牢里待着,难不成有后招?主子这段日子在干什么?”
赤澄思索这段时间在江府看见的,表情严肃,“主子在做饭烧菜。”
吕洪:“……烧什么???”
“今天主子要做红烧排骨……”赤澄报了一串菜名,吕洪勃然大怒,挥刀砍人。
“你他大爷的胆肥了敢耍老子?”
赤牙进来,看见的就是这鸡飞狗跳的一幕,不由得轻咳一声,“老大,别让主子等急了。”
今儿一早,主子下了命令,让他们去抄了京兆府。
这个任务下的有点突然,赤卫队早就看京兆府不爽了,抄了就抄了,只是没有明确证据还是有些冒险的,不过他们赤卫队什么时候看过证据?
老皇上已死,区区京兆府,宫中那位不会过问太多。
吕洪绕过赤澄狗命,冷哼一声,“你小子,等办完事回来收拾你。”
赤澄:“……”搞不懂,实话实说为什么要挨揍!
吕洪出门,正要去和主子会合,却在这时候,众人听到一阵马蹄声。
刑部位置比较偏僻,平时很少有人来此,一般都是押送朝廷重犯,或者宫中传旨的。
然而这段时间,也有不少殷丞相的馀党想要救人。
所以众人顿时握紧手中的武器,警惕盯着来人。
……
江含之早就听闻男主旗下的赤卫队凶名在外,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她们的马刚靠近,就被一群人阻拦,他们身穿软甲,手拿长矛,各个凶神恶煞,扑面而来的血气让马儿惶恐不安。
垄鹂攥紧缰绳,好半晌才稳住马,正要问身后的江含之“你还好吧”,下一瞬,一群人用长矛架住了她们脖子。
“什么人?”赤卫队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并没有因为她们两个是女子就放松警惕。
天色阴沈,好像要下暴雨,空气被憋的十分闷热,这些人的气场却十分冷冽,仿佛发现有什么不对,会直取她们的性命。
江含之扯了扯嘴角,男主属下这么暴躁吗?
敢情刑部整条街不允许有人来往,过去还得留下脑袋当路费呗?
垄鹂走南闯北,第一次碰见硬茬儿,掏出腰间的小皮鞭,指着众人,“把武器放下,想干架吗?”
初生牛犊不怕虎,垄大小姐板着一副“老娘要干架,谁也别拦着”的姿态。
战争一触即发!
“等会!”江含之出言制止,仿若没看见架在脖子上的利刃,目光落在领头人吕洪身上,“诸位,我是来送东西的,不知这位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吕洪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不过他没太在意,冷声道:“不方便,老子有要事办,没空跟你胡扯,哪来的回哪去,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刑部打牢可不是那么好待的。”
江含之:“……”
原着没骗人,男主的属下跟他一样不讲道理,又臭又硬,完全不当人。
赤澄刚出来,正好看见他们剑拔弩张的一幕,当视线看见他们拿武器架在江含之身上之时,他瞳孔地震:“住手!这个不能打!”
“住手!”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与赤澄的声音重叠。
这声音有些熟悉,江含之活动一下手腕,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黑衣男子,戴着面具,策马而来……
她眯了眯眼睛,这人有点眼熟。
他们是不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