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抄书之路
    县城卖纸笔文玩字画的地方聚集在城北，离四院学馆并不远，宋彬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一个墨斋。
    进去之后是个大开间，里面有专门摆放纸笔以及其他文房四宝东西的桌柜，一个店夥计站在桌柜前用鸡毛掸子拂尘，还有一个掌柜坐在桌柜后面劈里啪啦打着算盘。
    宋彬进去后店夥计立马就迎上来“小贵客，要买点什么。”
    一般情况能来墨斋买东西的无论年龄大小，那必定是有学问的，不慢待准错不了。
    “我想看看宣纸”
    “这边请”店夥计把宋彬带到左手边专门放纸的柜台。
    “我们这纸有好多种，你看你想买那种”
    宋彬也有点懵，他以前没怎么用过毛笔写字，自然不知道纸张还能分好多种。
    不过他想既然是抄书那肯定是比较好的纸张。
    “稍微好一点的是哪种”
    “好一点的就是这种熟宣，写起来不洇纸，写的流畅，若是配上好墨自是极好”店夥计指指手边的一摞纸。
    “什么价格呢”
    “一刀一两银子”
    怪不得古代上学的这么少，一刀一两银子，就相当于一张纸十文的价格。
    刚在茶水摊才不过五文。
    宋彬又问“那质量稍次的呢”
    “那就是这种毛边纸和生宣纸了，毛边一刀只需四百文，生宣纸一刀半两。”
    宋彬突然看见有一小摞纸张看起来质量较好，于是手一指“那种纸怎么卖”
    店夥计顺着宋彬的手看过去“那种纸是少见的磁青纸，质量极好，一张一钱。”
    宋彬对古代的纸张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身上只有一百文经不起折腾，去一趟书局看看书局的书本都是怎样的再决定。
    书局和墨斋相隔不远，宋彬在路上看见了代写书信的秀才，上去问了问价格，代写一张十文钱。
    若是用的稍微便宜一点的纸墨，那么成本控制在五分钱以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这么赚钱有点太费事了，要是宋彬先买一点纸干这个，首先他要上学，没时间摆摊，还是去书局看看的好。
    到了书局后，宋彬没着急问，先是翻看卖的三字经弟子规的书，他想的是上学抄书两不误。
    大致翻了翻，和学馆给发的书纸张差不多，类似于刚刚看的那种毛边纸，有点洇纸，总体来说看的比较清楚。
    中午他看学馆给发的书压根没想到纸张的问题，好在提前翻看了书本，又经墨斋夥计提醒，这才发现纸张的不同。
    宋彬拿着一本三字经和一本弟子规去问掌柜的。
    “掌柜的，这两本书怎么卖”
    掌柜的是个乐嗬嗬的中年胖男子，笑眯眯的说道“一本八百文”
    宋彬惊讶了一下，那要是买那种便宜的纸张，一刀能抄两本，除去成本的纸张费用，半个月内抄完那就能纯赚一两二百文。
    有点激动。
    “那要是抄书卖给您这呢”
    “那就一本七百五十文，我这边还要转一个中间钱”
    宋彬觉得这已经很好了，掌柜的挺良心。
    “那我要是抄书书局可以提供纸张吗”
    “那要看你写的怎么样了，不好的我们可不收，要是你写的不好那岂不是浪费我们的纸张了吗”
    宋彬想了想“那我先拿来一点样本，若是行的话，我缴押金直接在你这拿纸张抄书。”
    他想的是书局纸张的需求量大，用书局的纸张当然要比在外面墨斋单独卖的便宜。这样就能省下一些纸张钱了。
    “可以，你先拿来一些你写的，不能错一个字，要是错字了我们也不能收的”
    “放心吧”
    书局的掌柜笑眯眯的送走了他，其实掌柜的是不太相信一下小娃娃能写得好字的，能把字认全了就已经很不错了，只当是小孩好奇。
    宋彬扭头又去了墨斋。
    墨斋的店夥计见宋彬又返回来了，上前询问“小贵客是要买了吗”
    “对，不过我如今只有一百文，可否论张数卖我几张毛边纸”
    “当然可以，你是要一百文的纸吗”
    宋彬沈吟了一下“一百文的纸”
    一百文的张刚好二十五张，书本的大小是纸张的一半，回去裁成一半，差不多勉强够一本书了。
    宋彬抱着刚买的纸又回到了学馆。
    等他回去的时候下午的课已经开始了，回到斋舍内又只剩下他一人。
    赚钱的心还热乎着，回去之后立马用刀子将纸张整整齐齐的裁好放在柜子的最上边。
    然后取出书篓里面的两本书。
    三字经与弟子规在字数上都差不多，弟子规相对来说薄一点，宋彬是开始看弟子规，准备先通读一遍。
    弟子规的字数不多，但是要用毛笔字写，他还是有点不敢过于写太快。
    一下午基本都在读弟子规中度过，差不多都背过一大半了。
    背的有点困了就放下书睡了，刚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了。
    宋彬还以为是之前那个舍友赵有才回来了，困的并没有起身看。
    直道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怎么就睡了”
    他睁开眼睛这才看见，原来是早晨在书房看见那个小孩。
    宋彬擡头一看原来跟着小孩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妇人，提的大包小包的。
    那个妇人边收拾边说“多亏拿了被褥铺盖，还想着这条件就算差那也应该有点什么，竟然什么都没有，苦了我的少爷哇”
    “王大娘，我觉得这挺好的，比我哥哥的思危学馆好多了，这里多自在啊”那小孩用手一撑坐在宋彬的头边。
    他们睡的是通铺，头朝炕的外面，脚冲里。
    宋彬也没法睡了，于是起身，向那妇人问个好。
    “大娘好”
    “好，好，乖孩子以后你们在一起要互相照看照看啊，我家少爷第一次离家住，有什么不会的不要吝啬的教点他”
    宋彬：“……”
    怎么有种老母托孤的感觉。
    然而还真没想错，那妇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终于在两个孩子快烦的不行的时候走了。
    那妇人走后，穿着不凡的小子也脱了鞋盘腿坐在床上。
    于是两小孩盘腿坐在床上便开始聊天。
    “我姓王，单名一个文，你呢你呢”
    “我姓宋，单名一个彬”
    “你长的真好看，我都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小孩”
    宋彬有点黑线，这难道就是早晨小屁孩要住斋舍的原因吗，颜狗还了得。
    宋彬确实长得很好看，随他娘了，即使穿着一身粗布也难掩眉眼的精致，以后长大必定不会差哪去。
    宋彬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于是岔开话。
    “你之前说的思危学馆是什么”
    “我哥哥在思危学馆，是另一个县城的学馆，学风很严，听说里面都是一些老顽固，日子非常不好过，但是考中秀才的也多”
    宋彬一听就笑了，这不是典型的古代重点高中吗，管的当然要严了，要不然哪来的升学率。
    “还有咱们学馆虽然考中的秀才不多，但是氛围很轻松，我不喜欢那种古板的，便央求我爹娘让我来这里读书”
    “刚刚那位是？”
    “哦，她是我们管家的娘子，我们都叫她王大娘”
    “早上陪你来的也是你叔叔，这会送你的又是王大娘，你爹娘呢”
    “他们忙啊”王文不以为然，已经习惯了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
    这时王文看见了宋彬放在桌上等着晾干墨水的纸张。
    “那些字是另一位写的吗”王文不知道宋彬旁边的是谁便努努嘴。
    本着大家都是刚入学，都不认识字的心态，王文没有想那是宋彬写的。
    “不是，那是我写的，还有先来的那位叫赵有才”
    王文一听那竟然是宋彬写的便更惊讶了。
    “你竟然已经会写字了”说着便越过宋彬去拿他身后小方桌上的纸张。
    “小时候在家用木枝练过一点。”
    “这何止一点啊，写的也太好了，都快赶上我大哥了”
    宋彬没说话，心想活了这么多年要是连个字都没有半大小孩写的好岂不是丢人。
    “我看着今天领到的那两本书都头疼，但是我爹娘硬要逼着我学习。”
    两人后来躺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后来两人都睡着了。
    宋彬被推门声惊醒了，他睡眠浅，很少有能睡好的时候。
    擡眼看去，是那赵有才回来取碗了，看来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宋彬推了推身旁睡死的王文。
    “起来吃饭了”
    王文睡的时候没有脱外衣，此时起身后衣服皱皱巴巴的，但是那上好的料子确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
    赵有才也看见了，但是心思却转了几转。
    最终本着打好关系对着刚从床上下来的王文说“你今天刚来吧，打饭的人很多，需要我帮你一起捎的一起吗，你可以先换一身衣裳”
    宋彬倒是有点惊讶赵有才对他和王文两人不同的态度，他还以为赵有才本身就是那种性格呢。
    心中有点纳罕这个半大小子的心眼，够多。不过到底是孩子，捧高踩下做的也太明显了。
    王文看着身上的衣服，本想点头。因为家境的原因他身边类似赵有才这种捧他的人不少，他也习惯了。
    但是突然想到他没有说要帮宋彬打饭，这他就不乐意了。
    于是沈着脸说“不用”转身又对宋彬说“你等等我，我换身衣服”
    赵有才尴尬的站在原地。
    宋彬取了自己的碗筷后坐在床上等他“你带碗了吗”
    王文大半个身子都埋在衣柜中翻找“不知道，我等会看看王大娘有没有给我拿。”
    “没有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在厨房借”赵有才不放过任何与王文打好关系的机会。
    后来王文找见了自己的碗筷，最终赵有才没能献成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