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刚得知了如此惊天霹雳,袁笛对面前的王阿姨也就没了多少耐心。
“请直说吧。”
王阿姨见她态度强硬,喉头哽咽,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出来一句:“很抱歉打扰袁小姐,可我丶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李芘她的家庭情况您应该也知道,她父母都不管她的,如果坐了牢留了案底,这一辈子就完了……她绝对不是故意伤害您的,她还是个孩子,年纪小,家庭又缺爱,才一时糊涂做了错事——”
她还没说完,袁笛就冷冷打断:“说完了?”
“啊?”
“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面前女孩冷若冰霜,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王阿姨一时恍惚,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她是看着李芘长大的,李家十几个孩子,李芘她妈不是正经的夫人,所以李芘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受重视,也正是因此,她才和李芘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可以说,她跟李芘,比亲生母女还亲密,李芘这孩子虽然任性一点,但是也情有可原,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教她,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李先生,剩下的时间都是跟她在一起的。
“您是李芘的好朋友,我以为丶我以为您会高擡贵手,放她一马……”王阿姨已经急得哭了出来,这是警察局门口,人来人往的,因为事件一方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所以很多人驻足,开始看笑话。
“王阿姨,我请您仔细想一想,我是把李芘当好朋友的,我每个月的零花钱大多数都借给了她,林林总总加起来都有一百多万了,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都在,如果我追究的话,恐怕李芘又要在里面多待几年了,正是因为我把她当好朋友,才没有说出这件事。”
袁笛问系统借了点泪水,话刚说完,一滴豆大的泪珠就顺着纤长浓密的睫毛落了下来,搭配着她那张小白花的脸,极具迷惑性。
她接着说:“我把她当好朋友,可是她是怎么对我的,王阿姨您知道吗?这几天,我只要一想起来,她把我……把我绑起来丢到水里,那种窒息的感觉,我就好害怕,害怕得睡不着,只要我一闭上眼睛,我就会看到碧蓝色的海水,淹没我的头顶。”
“王阿姨,我也很抱歉李芘被抓,但是……但是警察叔叔说,错的明明不是我呀,”袁笛哭声愈高,抽噎着几乎要断了气,“她想要什么,可以丶可以跟我说,我都会答应的,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也许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好事呢?她可以改过自新的,我会等着她出来的,呜呜呜……”
围观群众听得一脸问号,活体道德绑架在警察局门口上演了?“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这句话,简直太可怕了,看小姑娘那仿徨无措的样子,苍白的脸色,“瘦骨伶仃”的身材,长期受到“朋友”的校园霸凌,还什么都不敢说,闹大了对方被抓了,“父母”还来道德绑架,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喂,大婶,你好歹讲讲理吧,自家孩子没管教好,欺负别人家孩子,警察局帮忙管教,你就烧高香吧!现在是蹲几年,万一以后闹大了,蹲一辈子都有可能的。”
“就是啊,你一个大人好意思在这里逼问人家受害者,你知道校园霸凌给孩子留下的阴影有多大吗?”一个年轻丽人来到袁笛身边,递给她一张纸巾,慢慢拍打着她的后背,叫她不要害怕。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把王阿姨说得无地自容,落荒而逃。
“这算不算有效拒绝?”袁笛在心里吹了个口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绿茶的最高素养。
系统好心提醒:“不会只有这一个人来道德绑架你的,你做好心理准备。”
那就是任务还在进行中呗,袁笛有点无语,婉拒了大家的各种好心,来到路边等叫好的出租车。
秋风萧瑟,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袁笛穿着一件驼色的大衣,里面是杏色打底,格纹过膝A字裙,穿着黑色短靴,头上戴了一顶杏色针织贝雷帽,长发微卷,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显得她乖巧文静,站在街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飘落的银杏叶在她身旁飞舞,就像一幅未干的油画。
“上来。”熟悉的声音从街边一辆黑色布加迪里传来,低沈磁性,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这也太巧了吧?”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擡头却是一个灿烂的笑容,两弯亮晶晶的新月眼,脸上微微泛着冷风吹出的冻红,颊边有小小的梨涡,一笑起来就格外的甜。
按在方向盘上的手清瘦纤长,骨节分明,指尖是淡淡的白和微微的粉,干净剔透,腕上一只至少六位数的名表,低调奢华,碧绿色的钻石指针,偶尔折射出阳光和金钱的味道。
他的无名指敲了敲方向盘,清脆利落。
袁笛越过那张熟悉的,好久不见的脸,看到副驾驶位上的陌生女人,她有一头栗色的长发,保养得非常精致,柔顺光滑,没有一丝毛糙,杏眼粉唇,化着时下最流行的裸妆,比大明星还像大明星。
“傅哥哥,这位是?”袁笛打开后车门坐上去,随口一问。
傅斯年打方向盘的手一顿,瞥了一眼后视镜,这丫头今天吃错药了,又嗲又乖,还喊什么“傅哥哥”,听着后背就直起鸡皮疙瘩。
“你吃过药没?”一开口就是袁笛熟悉的味道。
“吃了,还多吃了一粒。”袁笛戳了一下他的座椅背,呲牙咧嘴。
副驾驶上的女孩听着奇怪的对话,心里有点不太舒服,抿着唇笑了笑,问傅斯年:“这个小朋友是谁家的,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小朋友”,一下子就给袁笛降了辈分,年轻十几岁,白莲见绿茶,当真是针尖麦芒,芳香四溢。
“姐姐,我可不是小朋友哦,不信你问傅哥哥。”袁笛摘下贝雷帽,露出一张无处不精巧的小脸,头发乱蓬蓬的,有一种少女的独特美感。
“风都把脸吹皱了。”她小声嘀咕着,在车窗上照来照去,还挤眉弄眼扮鬼脸,乍看就是个爱臭美的,头脑简单的小姑娘。
音量控制得刚刚好,只够坐她前排的傅斯年听见。
他心思一动,立刻就想到了之前在邹家和袁笛的一点一滴。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一个月,袁笛没在他眼前刷过存在感,傅斯年的好感度降了5点,变成了20。
男人啊,果然是喜新厌旧,哼。
想到她的古灵精怪,傅斯年也笑了,对傅希言说:“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邹斐老师的女儿,袁笛。”
“你好,姐姐。”袁笛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同她打招呼,又问傅斯年:“你都跟漂亮姐姐说我什么坏话了?”
“我可没有。”傅斯年难得笑了笑,左眼角的泪痣夺人心魄,散开两粒扣子的白衬衫露出他苍白的皮肤,半截锁骨若隐若现,特别有禁欲的味道,袁笛这才注意到,两人都是穿着非常正式的礼服,大约是从什么活动上刚下来。
傅希言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脸颊刷地一下红了,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同袁笛搭话:“你好,我叫傅希言,是斯年的好朋友,我听说过你哦。”
袁笛扬起笑脸,这不是巧了,我也听说过你,还差点用过你的衣柜,穿过你的衣服呢。
“是馀阿姨说的那个,伦敦商学院毕业,特别特别优秀,会嫁给邹斐先生的姐姐吗?”
前排的两人都是一楞。
傅斯年知道袁笛脾气古怪,喜欢逗弄人,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但是“邹斐先生”这四个字,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不是喜欢缠着邹斐叫“斐哥哥”吗,怎么过了一个月,态度就这么冷淡了?
傅希言在短短的几句交锋中,就确定了这个小姑娘不是善茬,本不想招惹她,没想到人家一个直球,弄得她兵荒马乱。
她这句话信息量太大,馀阿姨是傅斯年的妈妈,她在袁笛面前夸自己,姑且可以算作无心的闲聊,但她说,自己会嫁给邹斐,这是怎么一回事?
傅希言皱起好看的眉头,她以为自己对馀阿姨很尊敬,每次去邹家都会特意挑选大堆礼物给她,馀阿姨对她显然也是满意的,可……
她把自己推给邹斐,是不是不同意自己和傅斯年在一起?
袁笛满意地看见傅希言的脸色又红又白,出色的养气功夫被自己破了防,心想这可不是我小心眼,要怪就怪馀嫂。
她说的可都是实话。
车里的气氛莫名尴尬,傅斯年明显没有察觉到,随口问袁笛:“你在哪里做什么?回家吗?”
袁笛乖巧地点点头,说:“我在等车回家。”
傅希言咬了咬下唇,突然道:“笛笛住在哪里,是迦南公馆01栋吗?刚才看你好像是从区警察局的方向出来,在附近有事吗?”
好家夥,开始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