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姜婆婆回来之后, 还怪沈梅花多事：“你看看家属院里有没有人和他们家走的近？你就非要上去凑热闹？”
    她这话也是想说给姜启明听，不想让姜启明掺和到这事儿里头。
    没看连周司令都在这个时候去找徐露看病，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
    沈梅花没应声，姜启明心里却很感动, 在桌子下, 主动拉住沈梅花的手。
    沈梅花朝他羞涩的一笑, 两个人感情比以往好了不少。
    为了这一刻, 也不枉她费这些的心思。
    徐露又恢覆了平常的生活，可能因为说闲话的人都被抓了起来, 她倒是没受到谣言的影响。
    这天刘秀丽过来她办公室，李飞燕还很纳闷, 一般上班的时候刘秀丽都很忙，顾不得来这边。
    刘秀丽直接开门见山, 语气很是气愤：“我们急诊来了一小女婴，是在尿桶里被救出来的，张医生正在抢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一听是在尿桶里救出来的，徐露就知道大概的情况, 李飞燕跟着刘秀丽气愤：“这肯定是她家里人干的, 那么小的孩子, 怎么会去尿桶边玩？”
    刘秀丽也是这么认为的，其实在这个时候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尤其是想要男孩子的人家，生下来看见是女孩子, 直接就给溺死在尿桶里。
    还有人说, 这么做就是为了以后让小姑娘都不敢来他们家投胎，这样他们家就能得到男孩子。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相信有报应, 还是不相信有报应。
    有张医生在抢救着，徐露就和刘秀丽说了会儿话，可没过几分钟，就有小护士过来叫刘秀丽。
    “张医生说那孩子窒息的时间太长，怕是抢救不过来，想让徐医生过去看看。”
    小护士不知道为什么要请一个中医大夫过去看看，她虽然知道徐露挺厉害，但是急救这方面还是得看西医吧。
    徐露却二话不说，背上她的东西，跟着刘秀丽往急诊走去。
    刘秀丽路上还有些担心：“你能不能救活？要是不能的话就算了，是这个孩子命不好。”
    要是她的话，就不来趟这趟浑水。
    把孩子送来的是这孩子的姥姥，孩子的娘刚生完孩子正在坐月子，就听到婆婆和自己的男人说，孩子不小心跌到尿桶里了。
    她又不是个傻的，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男人，问他：“就算是个女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忍心？你这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也幸好这孩子的姥姥不放心自个儿的闺女，过来看了几眼，就听到这样的问话，也顾不得和这家人多吵，赶紧抱着小孩子就来了医院。
    徐露也没多少把握，只道：“得看看情况再说。”
    到了急诊室，门口那家人倒都是在门外面站着，不过那婆婆一点也不心虚，还和孩子的姥姥在那里吵架。
    “这都已经生了两个闺女了，这第三个又是闺女，那以后再生个儿子，我们也养不起。”
    婆婆的话刚说完就被孩子的姥姥一口唾在脸上：“丧尽天良的东西！也不怕报应，那么小的孩子是你们也狠得下心！”
    说完又看向自个儿的女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几眼。
    闺女还在坐月子，这时候也没敢叫来，就她一个人对着婆家两个人，真是双拳难敌四手，就算在占理，也吵不过这两个人。
    刘秀丽过去直接让那婆婆和男人去站一边，带着徐露就往急救室里冲。
    那婆婆很明显不想让人抢救那小孩，一把拦住徐露，“这是谁？你们别随便从哪儿找个大夫就去救我孙女，你们要是没把人救活，我可不依。”
    刘秀丽快被这话气死了，徐露只冷冷的看了那婆婆一眼，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扫视过：“既然知道那是你孙女，为什么还要把人溺到桶里？”
    这老婆子一点儿也不心虚：“我可没干那事！是这孩子命薄不小心掉进去的，你们可得把我孙女抢救回来！”
    说完又要去拉扯徐露，徐露手上一使劲，老婆子就感觉胳膊上传来阵阵的麻意，手上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她惊怒不定的看着徐露，徐露已经冲到急诊门口，连个背影都没给她留下。
    老婆子在门外唉哟唉哟的叫起来：“医生打人了，医生打人了！我的胳膊快疼死了！”
    这动静可不小，不大会儿就引来好几个看热闹的病人和护士。
    老婆子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坐在地上就哭唱起来。
    “这医院太没良心了，不好好去抢救我那可怜的孙女，反而在这里殴打我这老婆，老天爷你快开开眼呀。”
    急诊室里的几个人都能听到老婆子的声音，个个气愤不已，徐露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已经拿了针出来，在孩子的几个穴位上扎了下去。
    这么小的孩子，因为憋气的时间太长，脸已经发青，张医生见过很多个病人，这时候还是没忍住红了眼圈。
    是在同情这小女孩，也是在为千千万万个这样的孩子感到悲哀。
    她们都知道这并不是第一例，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例。
    刘秀丽把张医生拉到一旁，孩子这个样子基本上可以宣判死亡，也没了抢救的必要。
    徐露却还没放弃，她暗暗的将气注到针里面，面上却是从容不迫，手上却渐渐用了力。
    孩子的哭声突然响起时，急诊室那几个医生护士都震惊的回头，只见刚才还浑身青紫的小孩，这时候已经哭了起来，虽然那声音非常的微弱，可也的的确确是活了过来。
    张医生第一个冲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孩子的心率图，又震惊的去看徐露，连话都说不出来。
    中医竟然这么厉害的吗？！
    就连刘秀丽此时的心里也是这样的一个念头。
    中医太厉害了！
    她们知道徐露厉害，也知道周围能治很多病，尤其是一些小偏方用起来很方便，可从来没有想到中医竟然还能用在急救上面。
    徐露舒了一口气，把孩子交给几个护士，看着他们震惊的样子和她们解释起来。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人们还是非常相信中医的，医院里也都是中医为主，可在梁启超引进现代医学之后，对中医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打压。
    捧一踩一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慢慢的医院里面西医成了主流，中医慢慢的没落。
    放眼世界，脚盆鸡却悄悄的注册了不少中药方子，一直从我国偷取药材。
    他们那样的国家，甚至连药材都生长不出来，却信誓旦旦的说中药是他们的。
    就像急救这样的事情中医也能做到，甚至是一些外科手术，中医上也丝毫不逊色。
    张医生检查了小婴儿以后，顾不得还在手术室，拉着徐露的手便问：“我想学中医，你能不能教我！”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坚定的想要学习中医，想要去了解这个她从前看不起的医学。
    “想学呀？”徐露有些好笑的看着张医生，见她眼中都是狂热，知道她是认真的，但还是想让她再冷静冷静的思考。
    这条路并不是那么的好走。
    人们的偏见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消除的。
    刘秀丽把张医生拉到一旁：“你就是真的想学，也不是这个时候，外面还有一老婆子呢，快想想该怎么办！”
    李飞燕没跟着徐露进来，她在外面一直盯着那老太婆，可是老太婆明显颠倒是非诬陷人的行为，让她的眼圈都气红了。
    她也不知道明明徐露是那么好的医生，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跑出来诋毁她。
    徐露跟着刘秀丽一块儿出去，门外面的老婆子果然还没有走，见她们出来急忙站了起来，就朝两个人冲了过来。
    刘秀丽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下子被吓傻在原地，徐露却丝毫不害怕，很是伶俐的盯着那老婆子。
    老婆子本来斗志昂扬，可被那样的目光一盯，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打了个寒颤。
    太吓人了。
    她的胳膊好像又疼起来。
    在徐露的目光里，她好像就是一个死人一样，不带任何感情。
    后面的护士见老婆子停住了脚步，赶紧伸手去拉她，老婆子低垂着眉眼被人往后拉了几步，才大声喊道：“你们把我孙女怎么样了？要是我孙女真的没命了，我也不活了！”
    刘秀丽被她这样颠倒黑白气的胸膛起伏，徐露却平静的打断老婆子，来了一句：“那真是太好了，你孙女救活了，麻烦结一下手术费。”
    “我就知道你们就不活……”老婆子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不可置信的看着徐露，“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孙女没事，麻烦结一下手术费。”
    “不可能！”老太婆斩钉截铁的说，那孩子是她自己放在尿桶里的，憋了那么长的时间，就是神仙下凡也不能救活的。
    所以儿媳妇要把孩子送过来的时候，她才没有拦着，反正也救不活！她再闹一闹把过错都推到医院这边，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笔赔偿。
    徐露好整以暇的看着老太婆，抱着胳膊问她：“哦？你是怎么知道救不活的，难不成人是你亲自溺到尿桶里的？”
    老太婆摸不准徐露的来头，也有点害怕她，不敢和她对视，只挑了刘秀丽说话：“既然说我孙女活了，那人在哪里？别是你们医院诈我！”
    她到现在都不相信小孙女儿能活。
    正在这时，张医生推着孩子从手术室里出来，听了这话让车子慢了几分，特意让老太婆看清楚。
    之前脸色发紫的小孩子，这时候面色已经恢覆正常，虽然没有睁着眼睛，但能看到她胸膛的起伏。
    是真的活了！
    老太婆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都在发颤，指着那小孙女说：“妖怪妖怪！”
    徐露直接对李飞燕说：“通知一下保卫科吧，这人怕是魔怔了，妖怪都能说出来！”
    建国后是不允许成精的，前段时间还在严打迷信，村里面的好几个人都因为乱供奉东西被抓走了，老太婆一听要派人抓她，就想往外跑。
    这么一跑显得她更心虚了，好在护士人多，直接把老太婆死死抓住，保卫科的人很快也过来，将人绳之以法。
    剩下的事情就不归她们管了，刘秀丽拉着徐露往办公室里走，边走边和她吐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奶奶！”
    “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徐露在末世的时候就看到过好多这样的例子，有的是父母逃亡的时候把孩子推出去让丧尸围攻，有的是孩子们把年迈的父母丢下。
    看的多了，她的心也就渐渐麻木。
    可重新回到这充满干劲和生机的七十年代，这里处处都是鲜活的，像老太婆这样的人虽然存在，但是比末世时候那种人性的丑陋还是要好上很多。
    刘秀丽摇摇头：“也不知道这孩子将来会怎么样。”
    这孩子的姥姥倒是一个好人，知道孩子救活以后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也不去管老太婆和她的儿子怎么和保卫科的人歪缠，只守在病房门外。
    这种事情很快就惊动了赵主任，她领着赵美芽一块儿过来，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又联系了村里的大队长调查清楚情况后，马上在村里召开了会议。
    这事儿绝对不能再发生！
    老太婆和她的儿子都被绑在台上，两个人的脸上都挂了彩，据说是因为和保卫科的人歪缠的时候，不小心误伤的，但也没人去管他们的伤口。
    “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谁说女子不如男！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是万万要不得的，我们都是女人，怎么能自个儿瞧不起自己的性别？”
    赵主任是老革命，她丝毫不觉得女子哪里比男的差了！尤其是在抗战那些年，女战士丝毫不逊色，为国牺牲的人比比皆是。
    甚至有些事情是男人都没有办法做到的！
    大队长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非常的愤怒，在台下抽着旱烟，瞪着台上的几个人，沈声说：“以后要还想在这个村子里待着，这种事情绝对不要再有！否则有一个我们李家村赶一个！”
    大队长的话可要比妇女主任顶用太多，老太婆在台上都傻了眼了，也不知道自个儿把自己的孙女溺死，是犯了什么天条众怒，怎么人人都对她喊打喊杀的。
    就一个小女娃而已！
    不过她也知道这时候绝不能在让别人挑出错，赶紧认错，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正当大家以为这事就这样结束的时候，小女孩的娘被两个大女儿搀扶着，走到了打谷场这里。
    大家一见她过来，知道她才生完孩子，身子正虚的时候，有人赶紧给她搬了椅子，搀扶到位置上坐下，有的人还脱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多给她披了一层。
    “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等出了月子再出来？”
    李红霞却只看向台上的两个人，目光中带着绝望的愤怒。
    赵主任从台上下来，语气很是亲切：“同志你放心，我刚从医院回来，你的孩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需要在医院待上几天。”
    李红霞心里那根绷着的弦一松，顿时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她艰难的朝赵主任笑了笑，问道：“妇女主任你好，我想问一下，我要是想和这家人离婚，该怎么做？”
    这下子不仅台上的两个人傻了眼，就连台下的很多人都楞在了原地。
    村里还很少有人离婚，哪怕男人回来打打骂媳妇，指使媳妇干活。有的是受了婆婆一辈子气……但都没人敢提出离婚，想着忍忍过去就好了。
    这通常一忍就是一辈子。
    旁边就有人来拉李红霞，还有人劝她身边的两个女孩：“赶紧给你娘说说好话，让她别冲动！”
    祝晓霞来的晚，刚好听到李红霞要说离婚的事，一见有人劝，上去对李红霞说：“嫂子，我支持你！”
    她婆婆一个眼不错，就见自己儿媳妇上去找事，吓的魂儿都快丢了，赶紧去扯她的衣服，责备的说：“你少掺和人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万一李红霞只是气头上说这话，回头又和好了，祝晓霞可不就里外不是人。
    李红霞没理会众人的纷纷扰扰，只坚定的看向赵主任：“领导同志，能不能让组织批准我离婚？”
    赵主任见她脸色苍白，有些不忍的说：“这件事情我希望你回去好好想想，和自己的父母商量商量，如果实在不行，我会帮你解决的。”
    这时候台上的两个人也挣脱了绳子，李红霞的男人冲了过来，擡手就朝她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响起，不仅李红霞楞在原地，就连赵主任都傻眼了。
    “你还敢提离婚？这些破事不都是你闹出来的，你要是肚子争气些，生出来的是男娃，哪里有这些破事！你看看谁家像我一样，闺女都有三个了，儿子连毛都不见！你还想离婚？我还不想和你过了呢！”
    李红霞一被打，她身边的两个女孩都吓得在原地哭起来，好半天也不敢动，赵主任上去立刻呵斥她的男人，混乱中却看到那婆子在那里若有所思。
    赵主任不敢让李红霞再回去，和赵美芽带着她一块儿往办公室里走，她男人还要伸手去拉，却被自个儿的娘抓住了胳膊。
    李红霞的背挺得直直的，一直没有回头，可是两个人的对话还是能钻到她的耳朵里。
    “娘，你拦着我干什么？不给她点教训，她都不知道自个儿姓什么了！”
    “傻儿子，她既然想要离婚，咱们就和她离！看最后谁吃亏，一个只生闺女的人谁敢要？那三个闺女咱们也不养！”
    李红霞的眼泪就那样直接落了下来，她却丝毫没有察觉，步子却越发坚定起来。
    她把两个孩子丢在办公室里，坚持要去医院看小姑娘，在那里遇到了自个儿的娘，才委屈的哭起来。
    这场景任谁看了都会动容几分。
    可能是情绪太过激动，也可能是刚生产完身子还需恢覆，哭了一会儿红霞就觉得眼前发晕，在她娘的一声惊呼中终于瘫倒在地上。
    好在这里是医院，很快就有护士把李红霞送到了急救室中，徐露还在刘秀丽的办公室里，听说那孩子的娘也晕倒了，就被张医生抓着重新来到了急救室。
    她还想再看看中医是怎么救人的。
    徐露刚要婉拒，就发现手术室里的其他医生护士都眼睛发亮的盯着她看。
    得了，徐露只好拿出针在李红霞的穴位上扎了几下，微微用了力把气输进去。
    李红霞只是身子虚，很快便悠悠转醒，看到手术台上发亮的白炽灯，还有些楞神。
    “气血两空，得好好调理调理。”
    不然怕那小孩子也没奶吃。
    张医生看的眼睛都发光了，拿着针仔细的端详：“为什么扎几下人就会醒呢？是因为疼醒的吗？”
    她是名专业的医生，当然知道不可能是因为疼醒的，肯定是那穴位上有什么。
    徐露简单和她解释了几下，经络就像是身体的的公路，连接肌肉和神经，而穴位就是隐藏在经络上的能量宝库。（注①）
    她解释的笼统，张医生却听得津津有味。
    赵主任知道消息以后也赶到医院来，见到她们几个都在，叹息了一声，把情况简单的和她们说了说。
    “那家子人太不是东西了！”
    刘秀丽听的眼睛都发红，“离！就该离了！”
    竟然还动手打人！
    赵主任也知道离婚是对李红霞和孩子们最好的选择，可现在问题是，离婚以后李红霞住在哪里，她靠什么来养活几个孩子？
    这时候不像后来的女人都有工作，都能养活自己，现在大多都还靠公社的工分来换粮食，壮劳力和妇女的工分挣的可不一样。
    况且三个孩子都是女娃，那家人可不像会善待女孩子的样子，肯定不会要的。
    “部队上还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赵主任仔细想了想，食堂还缺一个洗菜工，之前的小夥子回老家探亲去了，这段时间一直顾不上招人，不过是个临时工，一个月只有十三块钱的工资。
    再有就是造船厂需要一个做饭的师傅，这个工作要更累一些，所以工资要高上许多。
    不过怎么看都不太适合李红霞，毕竟她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怎么可能整天都出去工作呢？
    “等她身子恢覆的差不多了，再和她商量商量。”
    目前也只能这样，几个人见下班的时间到了，便各自回家。
    徐露一上午都在忙着抢救病人，实在是有些累，李飞燕却和刘秀丽说个不停，一路上都在讨论那渣男一家。
    “我在村里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家，那婆婆对那两个大孙女也可坏了，成天让她们出去干活，才九岁就拿五个工分。”
    一个成年的壮劳力才拿十个工分，这九岁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拿到那么多的工分。
    想着自家几个还都懵懂无知的孩子，刘秀丽和徐露对视一眼，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下午还要去上班，李飞燕一般是不回村里吃饭的，直接在食堂打份饭，或者是来徐露家和她一块儿吃。
    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发现徐露是真的不在意，便也厚着脸皮过来，不过每次她也不是白吃饭的，每次会拿些老家寄过来的东西给孩子们吃。
    她是京城人，家庭条件挺不错的，父母也担心她在这边吃苦，时不时的就会寄些东西过来，李飞燕便全拿过来给几个孩子吃。
    双胞胎最喜欢吃大白兔奶糖，吃过几次饭之后就和李飞燕打成一片。
    徐露上班以后，每天中午都是陆清凌去食堂打饭，有时候是小王帮着把饭送回来，反正一到家就有热乎乎的饭菜吃。
    今天吃饭的时候，徐露因为想着李红霞的事情，压根没注意到孩子们之间的眉眼官司。
    徐百川第一个吃完，他把碗洗了之后就冲出来：“姐，我和国民说好要去工地上玩，先走了。”
    徐露就要喊他回来，双胞胎和徐桐也都把碗筷洗好，跟在徐百川的身后，“妈妈，一会儿我们就回来了！”
    不大会儿的功夫，饭桌上只剩下徐露和李飞燕。
    “这几个孩子，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徐露无奈的摇头，和李飞燕说起来李红霞的事情。
    徐百川刚出门没多久，就碰到李婉清和李辛树，他们两个一见徐百川就叫住他。
    “哥，你要去哪里？”
    陆夏星正好赶出来，挡在徐百川的跟前：“你们要干什么？管我们去哪里？”
    虽然和李婉清一块在国庆上表演了节目，可两个人的性格就是那样，仍然谁也看谁不顺眼。
    李婉清哼了一声，不看陆夏星，对徐桐说：“我知道你们是要去干什么，带上我一个。”
    徐桐吃惊：“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去干什么？”
    “怎么没关系？我妈之前也收了别人的鸡蛋了，再说我吃了小露姨那么多好吃的，去帮帮忙怎么了？”
    徐百川有些不耐烦，皱眉催她们：“别磨叽了，赶紧走吧。”
    陆夏星还要去拦，李婉清已经跟在徐百川的身后，往空地上跑去了。
    “就让她去吧。”
    张国民和张军民就等在那里，两个人嘴里叼着草根，这草根有点甜味，他们一般拿来当零食吃。
    张军民一边嚼一边问张国民：“哥，你说娘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打我们？”
    张国民把嘴里的草根吐出来，不屑的说：“打就打呗。”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挨打。
    “可她再怎么讨厌，毕竟是咱们小姨呀！”张军民还是有些不敢下手。
    “啥小姨？你见过这样的小姨不？差点让我和徐百川都没法做兄弟！”
    他不像张人民那样会思考其中的利弊，只凭着一股子劲做事。
    钱小元的事让他在兄弟面前失了面子，他觉得钱小元有些恩将仇报，早就想教训她一顿了。
    只是怎么教训他还没想好。
    远处徐百川领着一串人跑了过来，张国民皱眉看他身后的一堆人：“怎么都来了？”
    “他们都想报仇。”
    徐百川是这里面最生气的人，他是知道那大字报的危害，甚至这事还牵扯到王大东，那是他平日里连想都不敢想的噩梦。
    所以他要报覆的人除了钱小元，还有黄莹英。
    得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不能做的。
    “行，那咱们怎么做？”张国民直接问。
    徐百川扬了扬手中的弹弓：“我拿这个去打她。”
    “不行。”徐桐第一个反对，“到时候一眼就知道是你做的，姐姐肯定很生气。”
    徐百川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把弹弓别在腰间，和张国民大眼瞪小眼儿。
    他们两个只知道暴力解决问题，让他们动脑的话，实在是有些为难。
    “我们把她衣服弄脏，让她出次丑吧。”李婉清提议。
    “这也太小儿科了吧。”张国民撇嘴，不知道衣服弄脏有什么好出丑的。
    几个女孩子却不理他，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我觉得用红墨水挺好的。”
    “就倒在她的座椅上！”
    两句话的功夫，几个女孩就定好了对战策略，也不等两个男孩子是什么反应，就回家去找红墨水。
    “学校里肯定有，让胡建国去他妈办公室里拿！”
    徐百川一把搂住张国民的肩膀，在他耳朵边小声嘀咕：“要不咱们去找黄莹英，也把她的衣服弄上红墨水。”
    黄莹英有一间小屋子，里面全是文工团女孩的衣服，听说她做的衣服很好看。
    张国民一听兄弟这提议就点头，这票可是个大的，到时候那些文工团的人肯定不会放过黄莹英。
    他只知道徐百川对黄莹英是深恶痛绝，平时连名字都不愿意提，也不想其中到底是有什么内情，只知道要和兄弟一块儿报仇。
    这几个男孩子便也跑回家去找墨水。
    钱小元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文工团上班，实在是她害怕再不来上班的话，这工作也会丢了。
    其他人见她过来连眼皮也不擡，她们国庆表演比较成功，恰好这几天彭团长也不在，女孩子们便比较放松，随意的在那里聊着天。
    钱小元四下看了看，见杜丽娟正和一个人说话，赶紧走了过去。
    她们两个是一块儿来文工团工作的，之前的关系也还不错。
    可谁知杜丽娟一见她过来，就皱了皱眉，拉住那个要走的女孩，竟然直接无视她。
    钱小元一下子楞在当场。
    虽然知道大家都不喜欢她，怕和她扯上什么关系，但是杜丽娟这个样子让她心里还是大受打击。
    远远的她听到杜丽娟和那个同班长搞对象的女孩在说悄悄话，杜丽娟问她：“你们两个是不是快领证了？”
    那女孩娇羞的一笑：“他说什么都听我的，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这么快就领证。”
    “我看人对你挺好的。”
    “那是！他敢不听我的。”
    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听不到。
    钱小元仍然没有动地方，她之前让钱钱寡妇去帮着她游说那个班长，如果班长同意的话，她会立刻嫁过去的。
    那天班长是第一个邀请她来跳舞的，虽然只跳了一首曲子，但是班长对她的喜欢是掩饰不住的。
    可钱寡妇回来告诉她，班长直接拒绝了，并且说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子。
    就是那个和杜丽娟站在一块有说有笑的姑娘。
    钱小元忍住快要落下来的泪水，冲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她来的最晚，休息是在角落里，这时候屋里面并没有其她人，她趴在桌子上大声的哭了起来。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迫害她，都想与她为敌。
    没有一个人盼着她的好。
    直到哭累了，钱小元才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时间差不多才往家里走。
    可一路上的人见了她都指指点点，钱小元觉得她们还在说她写大字报的事情，明明已经当众道过歉了，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她不要再去上班了。
    钱小元不由加快了脚步，在门口碰到了刚下班的钱寡妇，一见她这个样子被吓了一大跳。
    “你身上是怎么了？来事儿了吗？怎么弄的哪里都是？这样子出去像什么话！”
    钱小元顺着钱寡妇的目光看下去，才发现自己的裙子上全都是红色。
    别说钱寡妇了，就是她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
    她并没有感到身体有异样，不知道这些红色是从哪里来的，钱寡妇赶紧把她扯到家里，让她脱下裙子好好的洗洗。
    难道大家一路上对她的异样目光，是因为这裙子的缘故？
    钱小元自己都不能确定。
    钱寡妇还在那里絮絮叨叨，钱小元洗着洗着裙子，却突然停止了动作，看向钱寡妇一字一句的说：“姐，之前不是说食堂那个人不错吗？我想和他见见面。”
    钱寡妇先是一惊，接着就是一喜。
    “你能想明白最好，那小夥子我也去看过了，是个老实孩子。你要是嫁过去了，踏踏实实的和人过日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钱小元点点头，从房间里出来拿出来一封信递给钱寡妇。
    “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徐露姐，我知道她对我很失望，但是我还是想亲自向她说声抱歉。”
    钱寡妇沈默了一会儿，才把那信接了过去：“我会帮你递过去的，但是接不接受就不能强人所难了。”
    钱小元点头：“我知道。”
    见钱小元真的顶着那裙子在部队里走了一大圈，几个姑娘回家之后还咯咯的笑，心中的那股郁气也散了不少。
    几个男孩子的难度就大上许多，黄莹英做衣服的地方只有她有钥匙，一般情况下只要她离开，就会把门锁上。
    他们又没有钥匙，这可怎么开锁？
    还是张国民回去请教了张人民，别看张人民平时一副书呆子的样式，但懂得歪门邪道一点也不少。
    他趁夜用铁丝将那锁子打开之后，拍拍张国民的肩膀：“你们要干什么我可一点也不知道，到时候别把我供出去。”
    张国民赶紧点头：“知道了哥，肯定不会把你供出去的，我也学会开锁了，以后这事儿也不会再找你。”
    他话音刚落就挨了张人民一巴掌：“教会你不是让你去干坏事儿的，要是真被我逮着了，我把你抽一顿信不信？”
    张国民还真相信张仁民能干出来。
    徐百川等张仁民走了，还笑话张国民：“你怎么那么害怕你哥？”
    “哼，你要是有这样的哥哥，你也会害怕。”
    他都不知道张人民是怎么维持她那人畜无害的外表的，明明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坏事可没少干。
    可每次都没人抓住他的把柄，反而是跟着她跑腿的张国民数次被连累。
    张国民后来也学乖了，再有人问是不是他干的，他一律点头承认。
    两个男孩子摸黑进去，也没敢拿手电筒，想着屋子里除了衣服应该也没有什么，可对上那模特一张惨白的脸时，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这，这是什么？”
    “是鬼吗？”徐百川的声音都打颤，他想伸手去摸弹弓，可出门有些匆忙，并没有带出来。
    这么会儿的功夫，两个孩子已经出了一头的冷汗，红墨水都险些拿不住。
    还好他们发现那鬼似乎并不能动，张国民大着胆子走过去，才发现是个假人。
    “这黄莹英真是有毛病，弄个假人在屋里干什么！”
    “赶紧泼上去吧，怪瘆人的！”
    徐百川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声，他并不想在这里多待，随便往衣服上泼了几下，就想往外走。
    张国民却起了玩心，他把红墨水弄在假人的眼睛下面，看起来就像是假人流了两行血泪一样，身上也抹了些红色。
    弄完之后张国民自己也打了个寒颤，根本就不敢多停留。
    两个孩子回去的晚，打算悄悄的溜到家里。
    徐百川以为徐露已经睡了，没想到客厅的灯还亮着，徐露和陆清凌两个人正掐腰等着他。
    徐露的手上还拿着鸡毛掸子。
    徐百川把手背在后面，嘿嘿笑了两声：“姐，姐夫，你们还没睡呢？”
    “是啊，你都还没回来呢，我们怎么能睡觉呢？”徐露哼笑一声，把徐百川提了过来，“这么晚了，你这是去哪里了？”
    “和张国民一块儿去抓青蛙去了。”
    这是他和张国民编好的理由，两个男孩子也不是头一次回来这么晚，徐露狐疑的看过去，“那青蛙呢？”
    “没抓住，今天晚上运气不太好。”
    陆清凌却眼尖的看到徐百川手上的红色，知道这俩小子绝对是没干好事儿，哼笑两声说：“我不管你们俩是去干什么，要是被人逮住请家长的时候，可别过来求我们。”
    徐百川松了一口气，这意思不就是说只要没逮住，随便他们怎么做都行。
    还是姐夫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