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在家没, 小徐?”
徐露在院子里拔草,应了一声把门开开,见是王红梅,心里就咯噔一声。
怕是孩子们在学校又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王红梅说了几句其他的, 就切入正题, 说起来:“这几天小星和小月回来都干什么?”
“写会儿作业, 和她小姨玩会儿。”徐露试探着问, “是他们在学校不听话?”
“那倒没有,这两个孩子很聪明, 比很多大孩子学的都快,就是那作业看着不是他们写的。”
徐露点头:“行, 我回头问问他们两个。”
王红梅就站了起来:“那我也不多打扰了。”
徐露就等在门口,孩子们风跑着进了巷子, 互相打着招呼告别。
“娘。”
小星跑过来亲了徐露一口,“你怎么在这里?”
“你过来。”徐露瞪她一眼,“刚才你们老师过来了。”
双胞胎对视一眼,徐桐不安的说:“姐,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两个的作业是你帮着写的?”
徐桐忙摇头:“没, 我没帮着写过。”
双胞胎开始是想让徐桐帮着写, 但她怕徐露生气, 就没答应。
双胞胎见事情败露,只能道:“娘, 你都知道了。”
“你们两个胆子挺大啊。”
徐露是真生气了,“为什么让别人帮着写作业, 都是谁帮你们写的。”
“军民哥, 他自愿的。”小星低着头小声开口。
徐露看向小月:“娘以为你是个乖巧的,怎么也让别人写呢?”
小月没吭声, 徐露抱着胳膊就那么等着,慢慢的她眼圈红了,开口说:“娘,我错了,我不该偷懒。”
陆清凌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这副样子,他边摘帽子边问:“这是怎么了?”
“问你闺女去。”
徐露把视线移开,瞪着陆清凌:“都是你惯得他们两个,还知道欺负同学了。”
“没欺负同学。”小星辩解,“是他自己愿意写的。”
“自己愿意的?要不要咱们去问问他。”
一听这个,小星吓得脸色都白了,才道:“就是给他吃一块点心。”
陆清凌也严肃下来:“你们两个挺行啊,给人家一块点心,顾人家给你们两个写作业。”
“我们两个都会了,为什么还要写作业。”小月嘟囔了一句。
陆清凌和徐露对视一眼,徐露做口型:“看看你闺女。”
陆清凌无奈笑,蹲下和他们好好解释:“会了也得写作业。”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徐露和陆清凌进屋还在说孩子们学习的事,“我还以为说的是百川呢。”
徐百川自从上了学,更是认识了不少人,村里的部队上的,除了吃饭的时候,一般都不着家。
陆清凌也觉得徐百川头疼:“这孩子胆子太大了。”
之前还带着几个孩子去看他们打枪。
要不是他提前看见了,怕是徐百川都要被抓起来蹲几天小黑屋。
这事徐百川和陆清凌都默契的没和徐露说。
徐露每天晚上又多了一项工作,监督四个孩子写作业,有时候她也跟着学学俄文。
双胞胎明显老实了些,不过这天回来之后,小星一边洗手一边对徐露说:“我们不让军民哥写作业了,他还不开心。”
“他也不是想写作业,就是想吃点心了。”
徐露知道钱寡妇家里日子紧,部队上每个月给的补助都很有限,要养三个儿子是有些困难。
所以她要再找一个,家属院的人都觉得没啥问题。
姜启明人不错,两个人要是真的成了该是个不错的事,偏姜婆婆插了一手。
姜启明在宿舍住了几天,和老李下了好几天的棋,这天下了班又回宿舍,约老李:“一块儿走啊。”
“不和你走了,天天下棋没意思,我闺女儿子都想我了,今天回家。”
李营长在宿舍把荨麻疹治的差不多,也的确有点想老婆孩子,没理会姜启明挽留的目光,兴冲冲的回了家。
刘秀丽刚从医院回来,他们医院这几天看病的人不少,她和急诊的张医生一直在忙。
见李营长回来,刘秀丽先翻了个白眼,嘲讽道:“这是谁啊?哪阵风把你给吹回来了。”
李营长嬉皮笑脸的道:“媳妇,这都多少天了,还生气呢。”
“哼。”刘秀丽不理他,王嫂子和李婉清李辛树都很开心,叽叽喳喳和李营长说着话。
李营长从兜里掏了三十块钱递过去,“姜启明让拿给国民娘的。”
刘秀丽不接:“他怎么不自己给?”
“你看他能自个给吗?那个叫什么沈梅花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人怎么不是省油的灯了,我看她那婆婆才不是什么好人。你是没看沈梅花那闺女,见天抱着个孩子,身上穿的也脏兮兮,她那婆婆还天天让这闺女来占隔壁的便宜。”
“你倒替隔壁说起了好话。”
李营长说完就得了刘秀丽一个白眼,不过她到底把钱接了:“还算姜启明有几分良心。”
说到这里,刘秀丽问李营长:“你身上好些没?我让张医生给你重新开了点药。”
李营长含糊道:“差不多了,那药给我,有空我就吃。”
刘秀丽和李营长算是和好,她这几天忙,就把孩子交给王嫂子看,她连中午都是在医院食堂和张医生吃的。
张医生算是他们急诊技术比较好的,上的也是正经大学,是为数不多的人才。
这天吃完饭,张医生边擦嘴边问刘秀丽:“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听说你们家新搬来的隔壁挺厉害。”
刘秀丽撇嘴:“人和咱们不是一个路子,厉害应该是真厉害,就是方法挺偏激的,也没个什么理论。”
张医生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到底小地方出来的,登不上大雅之堂。”
徐露下午的时候被村里的大队长叫了过去,自从给母猪接生过之后,大队长就对她刮目相看。
这次过来找她的目的也很简单,大队长的孙女要生了,可惜难产。
村里的大夫看不了,想送部队的军区医院吧,人婆婆还不让。
大队长就想到了徐露这个人。
他没空着手来,提着几袋子米粉:“是我家儿子出去的时候和人换的,咱们这边没有呢。”
徐露客气了几句就收下了。
米粉可是好东西,她早就想吃了。
大队长见徐露收了才放心,搓着手道:“还得麻烦您一趟,我那个孙女是第一胎,就嫁的是我们村会计的儿子,已经生了一天一夜了。”
徐露一听,忙拿上东西:“咱们走吧。”
会计和大队长家算是村里难得盖得不错的房子,徐露到的时候,院子里围着一堆人。
“这就是那个大夫啊?”
村里人都好奇的打量,大队长额头上青筋直跳,把这些人赶走:“是都不用上工是不是?”
“这不来算工分。”
这些人才不怕大队长,在那里说着闲话:“这小英这胎怕是难了。”
“也说不准,头一胎都难生。”
“我生我家老大的时候,也生了两天才生下来,可遭了老罪了。不过这接生母猪和接生人肯定不一样。”
说完就上下打量徐露。
母猪能把仔掏出来,人能吗?
大队长再次朝他们挥手:“算工分去外头算工分,来人家院子干啥?不知道要生孩子啊。这大夫可是有真本事呢。”
那群人被挥走了几个,徐露进了产房,一进去就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看到徐露进来,里面的几个女人赶紧把她迎进去:“是大夫吧?您快来给看看。”
徐露先把了脉,又摸了摸肚子,果断的开口:“送医院吧,得刨腹产。”
“咋就需要刨服产了,咱们都是自个生的,要不再等等。”说这话的人显然是婆婆,旁边的小英亲娘听了,张了张嘴想反驳。
最后却没说出来,看向徐露:“真得刨腹产啊?”
“羊水已经快耗干了,里面的孩子随时会胎内窘迫,加上胎位不正,不刨很难生下来。”
“可是刨了好几年都不能再怀孩子,我们家铁柱可是三代单传。”
小英婆婆坚决不同意。
徐露没听他们掰扯,先给孕妇扎了针,催道:“快点去叫个车,不然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小英娘吓了一跳,她之前还想着能再等等呢,听了徐露说的终于下定决心,没好气的对小英婆婆说:“你家铁柱三代单传,我家小英就不是我肚子里生下的了,活该在这里等死?”
她此时都有些后悔,应该早点送闺女去医院,也不用让闺女受这么多罪。
大队长一听这么危险,当即就叫了车,把算工分的铁柱也叫上,都往医院赶。
徐露跟在后面,时不时看看小英,摸摸脉看看胎儿的情况。
一到医院,徐露就拉住护士,道:“产妇已经生了一天一夜,胎儿窘迫,需要立刻手术。”
急诊的护士一看是徐露,她还记得这人救过爱红,忙去通知医生。
今天上班的是张医生,一听有人要求立刻刨腹产,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人谁啊?什么检查都没做就要刨腹产?”
她一出来看到几个村里人打扮模样的人,不悦的说:“得先检查。”
“孩子等不了。”徐露看过去,斩钉截铁的开口。
大队长比较信徐露,赶紧说:“医生您给通融通融,孩子这都生太长时间了。”
“生太长时间了不知道早点送过来?”张医生不悦的上手摸了摸,发现胎位的确不正,小英力气都耗的差不多,看起来意识都不太清醒。
张医生心里咯噔一声,往徐露那边看了一眼,没等胎心仪过来,就对旁边的护士说:“安排手术。”
徐露松了口气,对大队长说:“这手术很快,让人给小英和孩子把东西捎过来。”
“好好。”
大队长忙答应,小英的娘一把拉住徐露的手,她刚才可是把张医生脸上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
要不是请到了徐露,怕小英的婆婆还不同意把人送到医院来。
一想到最坏的那种可能,小英的娘就打了个寒颤。
徐露一摸小英的娘手很冰凉,安慰道:“没事,现在做手术孩子就会没事的。”
那边正要去做手术的张医生听到,又往徐露这里看了一眼。
没有B超,没有测胎心,她是怎么知道胎儿没事的?
小英的婆婆黑着一张脸,等徐露出了医院,她也跟了上来。
“大夫。”她把徐露喊住,“还想问问你,这做完刨腹产得几年才能生孩子?”
“三年。”徐露说了个数字,“怀的太早的话,孕妇没有恢覆好,子宫环境不好,对大人小孩子都有危险。”
一听三年,小英的婆婆脸都变了,“那这胎是男是女?”
徐露的确把脉把出来是男是女,但却不想告诉眼前这个女人,反而反问:“不管是男孩女孩,不都是您家的。”
“那可不一样。”小英的婆婆晦气摆摆手,“跟你这种城里人说不通,你不在村里呆着,不知道这生儿子的重要性。”
徐露沈默的走了,她不得不承认小英婆婆说的最后的话是对的。
到了多久以后,村里人还都是一副没儿子就擡不起头的形式。
回去之后徐露就不再多想,她看着大队长送来的这么东西,想着晚上要不做个花蛤米线。
巷子口依然坐着几个人在那里边说话边做些东西,闻到空气中的香味,几个人不用看也知道是徐露家里飘出来的。
“要说手巧,我还真没见过比徐露更能干的。”
“她做饭是好吃,上次孩子们去吃了一顿,回来就给我闹,说人家做的什么锅子下面条好好吃,要我给做出来。我哪里会。”
说这话的是张嫂子,她的两个大些的孩子都跟着老张去吃饭了。
她语速很快,但手上却没有慢下来,依然笑嘻嘻的:“我家老张还在一旁起哄,说人家做饭好吃,还会酿酒,让我去找小露要一瓶,被我一口给啐回来了。”
一旁的胡奶奶说:“我家建国就没回来吃过饭,不仅自个在人家徐露家里吃,还带着我家芝芝也去,我说也多亏人徐露是个不计较的,这孩子占了多大的便宜。”
姜婆婆没说话,要说占便宜,她家的小桑才是占的最多的。
没看那孩子见天的往徐露家里跑,都快成徐露的孩子了。
不过那孩子也懂事,闲了就帮着徐露晒草药,去地里干活,没少出力。
姜婆婆觉得这话题不好,总觉得他们是在嘀咕她什么,就转移话题道:“我看那新来的老杨的家属,也是个手巧的,没看她那衣服和咱们的都不一样。”
张嫂子撇撇嘴:“是和咱们不一样,人一看就是心气高的,天天穿着小皮鞋不说,人还会和刘医生喝咖啡呢。”
刘秀丽是什么成分,家属院里谁不知道啊,那黄莹英偏要往上凑。
加上黄莹英和徐露之间的关系,张嫂子对她的印象先天的就不好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黄莹英把门关上,踩着她的小皮鞋走过来。
她见这里坐着这么多人,大方的和大家打了招呼。
胡奶奶就问她:“这是要去哪里?”
“去找刘医生,她今天上午歇班。”
张嫂子撇撇嘴,说:“你们两个关系倒好。”
黄莹英把吹在额前的头发别在耳朵后面,笑着说:“她人挺好的,呦这是什么味啊?”
她吸了吸鼻子,闻到空气中诱人的香辣味,口水立刻分泌出来,她想到后来街边的各种好吃的,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是徐露家的,她做饭一直很好吃,全岛上的人都知道。说起来你们是一个地方的,你做饭是不是也很好吃?”
黄莹英脸一僵,她做饭只能算是做熟了,从前当姑娘的时候,徐芳翠娇养她,很少让她做饭,怕把脸给薰黑了。
嫁给王大东之后,他一天有三顿是在外面吃,嫌她做饭不好吃,两人没少因此吵架。
这也是她想尽快找个保姆的原因,怕老杨到时候也嫌难吃,觉得她没什么用。
张嫂子捂了嘴笑:“我看这就是天生的,人小露随便炒几下就特别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手和咱们不一样,改天我可得好好和她学一手。”
黄莹英听不下去,这徐露也就比她早来那么几天而已,怎么就把这些人的心给笼络过去了。
实在是她一个见识过后来繁华的人,和这些个土包子没什么好聊,黄莹英自我安慰。
等她一走,张嫂子就和胡奶奶嘀咕:“看起来可不是个能好好过日子,可没老杨之前的媳妇好。”
老杨之前的媳妇他们也都是见过的,不管性情还是模样都是不差什么的,把老杨伺候的妥妥帖帖。
这黄莹英只顾着把自个打扮的干净,那两个孩子可都是没管,更别说那个最小的了。
胡奶奶不爱说人事非:“走着看吧,人好歹经年轻漂亮。”
黄莹英到了刘秀丽家里,两个人之前约好了一切喝咖啡,刘秀丽已经把咖啡磨好,就等着她过来。
王嫂子平日里不爱出去和人坐着说闲话,一是怕主家不喜欢,二是外面那些个人都觉得她想法有问题,总想解救她。
尤其刚来的时候,那个妇女主任赵主任更是三天一上门,五天一过来打听她的想法。
她是在刘家过了一辈子了,刘家其他人都去改造,她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人,连个孩子都没有,回家能做什么。
一听黄莹英也想找个人帮忙,把咖啡端上来就热心的说:“你要是急着想找,就去村里问问,有好些个上了年纪的,地里的工分也挣不多。不过得找个老实可靠的。”
这必须不合规矩,被人知道了连老杨都会被人指摘。
黄莹英点头:“就是咱们才来,和村里人都不熟。”
说起村里人,刘秀丽想起来今天急诊收到的那个产妇,听说人已经快不行才被送过来。
张医生同她说的时候,对那婆婆是万分看不上,讽刺道:“怕是生产队的母猪待遇都比这儿媳妇要好。”
刘秀丽还没笑出来,就听到张医生说起来徐露,说人还是她帮着送过来的,到了那里就让做手术。
“她当她是谁啊,真的以为当个家属就了不起了。”张医生想起来就不开心,她自觉得名校毕业,多少人都抢她来军区当医生。
除了这点之外,还有的就是一点点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起过的小心思。
她第一次见陆清凌就觉得这男人很高大,长的却很是桀骜不驯,让刚出校门的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但她觉得,以她的学识本事,陆清凌应该来主动追求她,她是不会做那个先行动的人。
可后来知道陆清凌已经结婚,连许师长和杨团长介绍的人都撅回去之后,她就一直很好奇陆清凌的家属是什么样子。
谁知道人倒是长的不错,但人很自大,赵主任让她来医院工作,她还不愿意。
这是看不起谁啊。
刘秀丽这次却罕见的没开口,她已经听的太多了,总觉得隔壁做出点什么来她都不会奇怪。
黄莹英见刘秀丽沈默,试探着问:“秀丽,你是不是认识什么村里人啊?”
“不认识。”刘秀丽摇头说,“不过你是不是和隔壁陆团长家属是亲戚吗?她应该认识。”
说完刘秀丽还抿了口咖啡。
黄莹英脑海里却只有一个词——陆团长。
怎么会是陆团长呢?
她声音有些尖:“不是陆营长吗?怎么变成团长了?”
刘秀丽朝她淡淡一笑:“人家立了大功,可不是就要升官。”
黄莹英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又浮现上辈子的情况,她失声道:“我的确和徐露有些关系,但早就不来往了,我们村里人都不喜欢她,据她婆婆说她那双胞胎都是偷汉子生的。”
刘秀丽的咖啡杯差点没端稳,和王嫂子对视一眼:“这话可不敢乱说。”
“自然不是乱说,这事我们村里人都知道,是她婆婆亲口说的,她婆婆还把她赶了出来,没结婚前就和别的男的拉拉扯扯,后来又攀上了陆清凌。”
等黄莹英走了,刘秀丽还在那里发呆,问王嫂子:“我怎么就不太相信呢,你说这黄莹英干什么和我说这些。”
王嫂子微眯了下眼:“这事我见多了,不过就是借刀杀人吧。”
刘秀丽打了个冷颤,哼了一声:“当我是个傻的不成,我最多是看不惯她,传这种话可是要被组织调查的。”
她的立场本来就有问题,怎么可能还敢沾惹。
徐露把米线做好之后,自个没忍住先吃了一碗,这米粉是手工做出来,有一种纯正的米香味。
配上花蛤之后,又香又辣又滑,吃的人浑身冒汗,很是舒服。
她刚吃完一碗,孩子们就放学回来了,吵吵闹闹的进了家门。
小星和徐百川两个把书包一扔,就跑到厨房里问:“娘,今天吃什么?”
“花蛤米粉。”
孩子们从来没吃过,都跑过来看看,闻到那香辣的味道,忍不住动了动鼻子。
“先去洗手。”徐桐招呼他们,问徐露,“姐,要不要帮忙啊?”
“不用,都已经做好了。她往他们身后看了看,见建国和军民也来了,让徐桐给他们也盛一碗。
两个半大的小子一点也客气,和徐百川比着吃起来,军民还对徐露说:“婶子,我二哥也想来,但他没好意思。”
“那你就好意思了。”徐百川白他。
“好意思,我娘说把家里的玉米和从村民那里换的海鲜拿过来,婶子你要不?”
“要。”徐露没客气,这些个家长都不愿意白占便宜,多少都拿了东西过来。
徐露是给什么收什么,也是让他们安心。
徐露没看到小桑,还奇怪:“今天怎么没过来?”
从前徐桐一放学,小桑就会带着小弟弟过来。
“不知道,一会儿我去他们家找她。”
“行,你去看看也好。”
陆清凌回来的时候,孩子们已经吃完饭,也不嫌中午的太阳大,又推搡着往外跑。
“别去水边,记得早点回来,下午还得上学。”
陆清凌把衣服脱了,先去洗了脸,水顺着头发流了下来,让徐露多看了几眼。
“这要让老胡看到,眼睛都得瞪直了。”
他喜欢吃辣的,王红梅却不喜欢吃,馋这口馋的很。
“那你什么时候把人叫到家里来吃饭。”
窗户外面已经长出翅膀的小鸡叫唤了几声,这鸡总共死了三只,还算是养活了。
徐露就等着他们下蛋。
还有地里的小白菜,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候,小白菜就长得整整齐齐,已经能吃了。
不管看到多少次,徐露都会忍不住感慨这土地的神奇。
她朝陆清凌道:“大队长家又送来个好些海鲜,晚上吃海鲜粥怎么样?”
“行。”陆清凌大口吃着米线,上午训练了一上午,他的肚子早饿了。
还没吃完就对徐露说:“媳妇,我那茶叶让许师长给顺走了,再给我装点。”
从前陆清凌是不爱喝茶的,那东西又不能填饱肚子,又苦又涩的。
对爱喝的人还特不理解,后来喝了徐露给的茶叶,那杯子里泡的就没再换过。
徐露道:“秋天天干,我给你换些其他的。”
陆清凌答应了一声,没几口就把剩下的米线给吃完了。
他把碗一收,弯腰进了厨房。
徐露高兴,和他继续说着要给大队长的孩子送些什么礼。
“鸡蛋吧,等瞧月子的时候过去。”陆清凌干活很利索,没两下就把碗给刷干净了,出来的时候没忍住在徐露的唇上亲了一口。
“讨厌。”
徐露笑着推了他一把,触手摸到的都是他坚硬的腹肌。
怎么晚上睡觉的时候没觉得这么硌的慌呢。
两个人说笑了几句,徐桐就一脸惊慌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姐,大事不好了,小桑奶奶要让她去童养媳。”
徐露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追问道:“你说什么?”
这时候可不流行童养媳,那是要被抓起来问询的。
“真的姐,小桑奶奶不知道从哪里找的人,说是去人家家里帮忙,那不就是童养媳吗?”
“小桑娘呢?”
“就在跟前呢。”
徐露低了一下头,“那就好。”
徐桐不明白,沈梅花可是什么都没说,所以小桑才那么绝望。
徐露戴上帽子往外走,被陆清凌拉了一下:“到那里好好说,别和人动手。”
“不动手。”
徐露的表情有些奇怪,让陆清凌格外多看了几眼。
姜启明家里正乱成一团,他这几天还在宿舍住着,根本不知道他娘又出了幺蛾子。
姜婆婆气势很足:“也不是让她去受苦,就是在这里也是带孩子,去给其他人也是带孩子,这不挺好的。”
徐露进去的时候正听到这句话,赵主任已经到了,她表情严肃,盯着那来的人:“这人从哪里来的?”
张嫂子在房顶上看热闹,道:“这就是村里柱子那家。”
村里的柱子是比较出名的,因为上头两个哥哥都是傻的,到了柱子这里,仍旧是个不灵光的。
柱子的奶奶就想给他们家找个童养媳,也不用干别的,看着这三个就行。
她这算盘打的劈里啪啦的响,村里但凡疼闺女的都不想让孩子去受这份罪,那傻子疯起来是会打人的。
可这姜婆婆刚到这里,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只想着把小桑赶紧甩出去,也不知道是谁和她说的这户人家。
赵主任看向沈梅花:“你是咋想的?”
一直没开口的沈梅花看了看哭着的小桑,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只问:“小桑要是走了,这小的谁给看。”
“我给看。”姜婆婆答应的很爽快,“金柱去上学了,我能给你腾出手来看。”
沈梅花看向姜婆婆:“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么多人都听着呢。”
姜婆婆话音落,就见沈梅花脸上露了笑容出来:“那行,我还一直发愁小桑不能去上学的事呢,哪有这么大的孩子天天看着孩子呢!既然您有空,这小的您就帮忙带着,当然我也不会让您白带的。”
姜婆婆的脸一下变白了几分,指着沈梅花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刚才什么假装同意,都是装的。
赵主任一听连忙上前:“就是这个理,你看这样多好,等孩子长大了不也帮着家里。”
柱子奶奶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意思?这是又不同意了?”
徐露对这种只想占小女孩便宜的老婆子没一点好感,道:“不然呢?趁着没人反应过来赶紧走吧,小心一会儿来抓你。”
那老婆子一听这话,吓得立刻往外走去,憋得一肚子气都不知道往哪里出。
姜婆婆被架的很高,正好姜启明听了消息匆匆赶回来,见老娘这样给他找事,皱着眉说:“娘,这可不是村里,您怎么这样。”
姜婆婆被将了那么一军还傻在那里呢,又被儿子嫌弃,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
“什么叫为了我好,我当时就让小桑去上学的,让您帮着看着点孩子,你偏不。非要让人把话挑明了说。”
他看了看沈梅花,沈梅花一直低着头,拉着小桑的手。
而小桑人完全呆在那里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她娘竟然让她去上学。
沈梅花自然接受到姜启明的目光,也知道他那个目光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觉得她心思重,心眼多。
要是从前当姑娘的时候,说不得她还会担心担心。
有了孩子谁不是为了孩子。
谁还顾忌男人怎么想的。
姜启明还真不是这么想的,他很佩服这种当娘的对孩子的一片心。
像钱寡妇,当时接近他的时候,也是带着目的性的,说来说去也是为了孩子的。
他却没觉得冒犯。
这一场闹剧这样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剩下的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也不好掺和。
赵主任出来还和徐露说:“我还以为这沈梅花是个糊涂的,没想到倒也识得清。”
徐露点头,回头往姜家看了看,恰好沈梅花也擡了头,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
徐桐牵着徐露的手,由衷的替小桑开心:“姐,是不是明天我就能在学校见到她了。”
“应该吧,不过你得帮着小桑把拉下的功课给学一下。”
徐桐点头,声音里都带着雀跃:“我每次放学回来,都会把学的教给她,她真的学得特别快,比我学得都快。”
徐露摸了摸徐桐的头,问她:“是不是快要考试了?”
年龄差这么大的孩子在这一个班肯定是不行的,学校就打算举行一个考试。
徐桐一听考试就紧张,她还没参加过考试,拉着徐露的手也紧了几分:“姐,我要是考的不好怎么办?”
“那你要是想考好的话,就努力学习。只要努力了,结果怎么样都不重要。”
徐露突然想到很久远的一件事,久远到她都快忘记了,那是丧尸还没来的时候,她还在上学。
她还记得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天花板上的电扇一直在转,老师在黑板上讲着什么,窗户外面也是炽热的太阳。
但很快这一切都成了梦,丧尸突然来袭,人类再也没了安宁的时刻。
她也快忘记那个午后的教室了。
“姐。”
徐桐拉着徐露的手紧了紧,有些不安的开口。
“怎么了小桐?”
徐露回过神来,徐桐才放下心来,“没事。”又把刚才的问题重覆了一遍,脚步重新轻快起来。
过了几天,王红梅带着学校的一个代课老师找上门来。
那代课老师还比较年轻,王红梅介绍她是村里少有的念到初中毕业的,就先来学校当个老师。
虽然还不是正式的,但这份工作和每天去地里上工相比,还是很不错的。
祝晓霞把抱着的孩子让徐露看:“我是听红梅说的,您看病很厉害,我这个孩子身上不知道长的是什么,一红一大片。”
这是她头一个孩子,格外看重些,产假歇完还带着去上班。
但是孩子不知道怎么的,身上长了很多红色的疹子,她看得着急,问村里的大夫,人只会打针,也看不出个什么。
她在学校说的时候,被王红梅听到了,她便提了徐露。
祝晓霞一开始是不信的,怕是和他们村里的大夫一样,就没第一时间过来。
但回去之后和娘家人说起来,结果她娘就说:“这大夫我知道,给村里接生过母猪,你不知道那母猪一直生不下来,差点八月十五都不好过了。”
祝晓霞想,幸亏没去找这大夫,原来是个给猪接生的。
谁知她娘话头一转,说起来:“大队长可信她了,上次她孙女生孩子,不是一直生不出来,婆家又不让去医院,还是这大夫过去的,小英娘回来就掉泪,说幸亏请了人大夫过来,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脸都憋紫了,连哭都不会哭。”
“别是瞎碰到运气的吧。”
“不像。”
祝晓霞的娘就说:“你就当去碰碰运气,不行就不去她那里看呗。”
祝晓霞这才过来。
徐露看了看孩子身上的疹子,道:“这是湿疹,抹点药膏就行。”
祝晓霞不太信:“那我家也不潮湿啊。”
“这和潮湿不潮湿没关系,是因为没保湿的原因。”
见祝晓霞不信,拿了药膏出来给孩子抹上:“要不就先这样,回头孩子好点了你再过来。”
王红梅很尴尬,走慢了几步说:“她这个人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她都有些后悔把祝晓霞带过来了,不然也不能这么尴尬。
“没事。”徐露根本没往心里去,还问几个孩子在学校的学习情况,“他们几个都是淘气的。”
王红梅说:“别人我不知道,但陆夏月却是很聪明,比小星还要聪明几分。”
徐露这几天看他们写作业的时候也看出来了,陆夏月虽然没小星那么活泼,但比小星脑子转的快,作业也总是最早写完的。
她微笑点头:“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有事喜欢憋着,我总担心她想得太多了。”
两个人闲话几句就散了。
祝晓霞回去了还和她娘抱怨:“一上来就说是什么湿疹,咱们家住的都是二楼,哪里潮湿了,我说她还说湿疹不是因为潮湿。”
“我要是没上过学,怕也就骗过去了。”
祝晓霞一直以她这个初中文凭而自豪,当时和她一块上学的几个姑娘,早早就嫁人生孩子了,最多的那个已经生了三孩子。
而她一直坚持上学,哪怕家里条件不好,夜里觉得费灯油钱,冬天舍不得烧柴火,她的手僵硬的都写动字。
但她还是顺利毕业了。
祝晓霞的娘看了看孩子的脸上,不由咋舌:“你看是不是真的有点退了?”
“怎么可能!”
祝晓霞不信,就算那徐露是神医,也不能见效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