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牧玖顿时猜到祝城有所隐瞒：“他说自己不当机械改造人了, 来找你帮忙之后，你说需要我的同意。我只知道这些。”
陆挽灯看了祝城一眼：“他说的这些都不重要。”
牧玖问：“那你需要我同意的事情是什么？”
陆挽灯没有明说，他道：“很久之前，我就知道机械改造人的存在, 我对他们有一个猜测, 只是一直没能得到证明。”
牧玖适时追问：“什么猜测？”
“你不觉得机械改造人对他们的改造本身太过执着吗？”陆挽灯说着，向牧玖示意祝城, “而且之前祝城也跟我说过, 在他成为机械改造人之后, 似乎有什么在影响他的做法，干涉他的选择。而他，有时候甚至都察觉不到。”
牧玖和祝城相处时间并不长, 他们之中对祝城最熟悉的是李彤, 李彤也曾经说过, 来到裁择星之后, 祝城变了许多。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 牧玖示意陆挽灯继续说。
“再者，他们从来没有学过改造的知识，但成为机械改造人之后，却自然而然地学会了改造自身。所以我一直在猜, 有什么东西影响了机械改造人, 或许是这颗星球上的某种东西, 或许东西就在他们身上。”陆挽灯说，“机械改造人并不会因为离开这颗星球而改变对改造本身的狂热, 所以, 我猜那种东西就在他们的身上。”
陆挽灯语调略高，盯着祝城的双眼发亮, 像是狂热的解剖狂在看着他的猎物。陆挽灯说出结论：“就在刚才，我确认了我的猜测，也知道了那东西藏在哪里！”
之前祝城来找他的时候，他将祝城全身检查了一遍。
牧玖并没有被陆挽灯吓到：“所以，如果想要彻底摆脱机械改造的影响，就要从祝城体内把那种东西取出来？”
“你猜对了。”陆挽灯冷静下来，“只是我不知道将东西取出来后会不会对他们本身产生影响。”
于是牧玖知道，需要她同意的便是这件事情了。
陆挽灯大概是想到她的预言能力了。
祝城一直听着他们说话，此时才开口道：“我能承受所有后果。”他看向牧玖，“让陆医生帮我把那东西取出来吧。”
牧玖沈思两秒，问陆挽灯：“为什么不从外面找人？外头应该也有想摆脱‘机械改造人’这种身份的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挽灯便一直在摇头：“很可惜，我没有遇见过这种人，祝城是第一个。”
牧玖又问：“所以你这是第一次在他们体内发现那种东西？”
听见这话，陆挽灯有些蔫了，因为牧玖又说对了。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有机械改造人愿意抛弃这个身份的。”陆挽灯想了下，“也许那种东西的出现和他们的意愿有关系。”
这回牧玖还没说话，祝城便主动插话道：“我没关系，让我来当这第一个吧？”
看起来似乎还有点迫不及待。
祝城劝道：“而且那东西说不定对接下来的状况有所帮助呢？”
他现在十分想摆脱机械改造人这个身份，他担心再过几天，自己又会改变主意了。
“我想想吧。”
牧玖看了祝城一眼，闭上眼睛。过了几秒，她睁开眼睛道：“可以。”
陆挽灯和祝城均是一喜，甚至开始准备手术用品。
“但不是现在。”牧玖说，“明天吧。”
“等明天白天，准备个光线充足的地方。”牧玖看向他们俩，“今天你们就好好休息吧，尤其是你，你今天为那么多驻军治疗，难道不累吗？”
陆挽灯当然是累的，只是被兴奋掩盖了。
牧玖和他们两人确定了第二天的时间，没在这里多留。
她和祝城原路返回住处。
路上祝城道：“谢谢你同意。”
牧玖没什么情绪：“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过了会儿，祝城又说：“还有，这件事能对李彤保密吗？”
牧玖道：“如果她不问的话。”
祝城反应瞬间，安心了，这种事情如果不说的话，谁能猜得到呢？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住处，牧玖刚进屋就看到房门口站了个人，正看着入口处的方向，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牧玖脚步顿住。
祝城注意到牧玖的动作，跟着看到了人，他稍微一想就觉得自己这时候不该在这里。他绕过牧玖，朝另一人打了个招呼，很快躲进自己的房间里。
牧玖的脚步只停了一秒，就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有事找我？”
门口等着她的人正是霍诺斯。
别看她现在的表情这么淡定，但实际上她内心心虚极了。
看到霍诺斯的一瞬间，她便想起了霍诺斯这些天多次对她重覆过的话。
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她，他是她的保镖。只有她平安无事，这颗星球上得救的人才会更多。
霍诺斯说的时候，牧玖没有反驳，好好地应了下来，但才刚离开无人区一天，她出门的时候就完全忘记霍诺斯了。
霍诺斯堵在门口，看着牧玖，没说话。
牧玖感到一丝压力，她不敢说自己把他完全忘了，解释道：“已经是晚上了，我觉得你刚从无人区出来，需要好好休息，我不好再麻烦你。”
霍诺斯不说话。
牧玖脑子转得飞快：“而且我没有离开太远，只是去了仓库，很近的。”
“而且我不是一个人去的，祝城和我一起去的，路上没有任何特殊情况。”
“而且丶而且我有预言能力，不会有事的。”
直到牧玖快找不到理由了，霍诺斯这时候才开了口，他问：“你能预言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牧玖不敢说谎：“不能，但是祝城和我一起……”
她辩解的话在霍诺斯的注视下说不出来了。
霍诺斯问：“星球上觊觎你能力的两大势力全部撤离了吗？”
这个问题牧玖还真不知道，但通常来说，他们会留下一部分人直到星球完全死亡才会离开。
牧玖的声音小了点：“应该没有。”
霍诺斯又问：“城内没有进化兽吗？”
“应丶应该有。”
牧玖回答完，霍诺斯没有继续问问题，像是在憋个大招。
几个问题下来，牧玖哑口无言，完全失去了辩解的想法，况且这本来就是她理亏。
牧玖已经准备好了挨骂，这顿骂她认下了。
但霍诺斯并没有骂她，只是擡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脑袋，很快又收了回去，快得像是她的错觉。
牧玖蓦地擡头，看到霍诺斯嘴唇一张一合地说了几个字。
“我担心你。”
“……”牧玖觉得，她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她张了张嘴，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霍诺斯的神色十分认真。
半晌，她才憋出一句：“下次不会了。”
“嗯。”霍诺斯应声，“下次记得喊上我，早点休息，晚安。”
霍诺斯没等牧玖说话，说完晚安就回了房间，他的房间就在牧玖隔壁。
直到隔壁房间的门关上，牧玖才回过神，干巴巴地也说了声“晚安”。
牧玖回了自己房间。
出去一趟又回来，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但牧玖躺上床，却不是想象中那般很快睡着，她翻来覆去半宿，脑子里都是霍诺斯的那双眼睛。
住处隔音效果不好，牧玖隔天是被门外的动静吵醒的。
比平时她醒来的时间晚了点。
牧玖收拾一番，开了门。
大厅里，早餐已经有人准备好了，宁显焕大概在他的工作室内，祝城不知道是没醒还是已经先走了，李彤正要回自己房间，餐桌边只有霍诺斯一人。
牧玖脚步一顿，走到他旁边坐下。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牧玖有些不自在，然而霍诺斯的举动很自然，跟牧玖说了早安，将准备好的早餐放在她面前。
“李彤准备的。”
牧玖点头：“自从我们来到这颗星球上，一直都是她在为我们做这些事情。”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牧玖便也没了之前的拘束。
她想到什么：“对了，待会儿我有事情要出门一趟。”
霍诺斯自然道：“我和你一起。”
祝城的“手术”地点是陆挽灯挑的，就在仓库旁边的小房子里，也就是他们昨天晚上商议的地方。
不比昨天夜里光线昏暗，现在窗户打开，里面亮堂堂的，屋里的人也都能看得清楚，除了陆挽灯和祝城外，宁显焕竟然也在。
小屋里用布隔出了一个空间，里面只放了一张床，而这场“手术”将会在里面完成。
即便牧玖早有预料，但看到环境如此简陋，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点担忧，她压下那点担忧，问：“那东西在什么地方？”
陆挽灯指向自己的脑袋：“在这里。”
脑袋是人体最覆杂的器官，这一次“手术”果然很有风险。
直到这个时候，祝城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牧玖问陆挽灯：“我们需要回避吗？”
陆挽灯：“不需要。”
牧玖又问：“需要我们做什么？”
“看着就行，我不用助手。”陆挽灯看他们紧绷，多说了一句，“虽然我被为医生，但我实际上不是医生。”
这话出来，非但没有缓解气氛，周围的氛围反而更凝滞了。
陆挽灯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补充道：“至少不是寻常的医生。”
牧玖和其他人都没再说话。
陆挽灯戴了个口罩，取出一把细长的手术刀。
“我要开始了。”
祝城点了下头，缓慢而坚定地伸出自己的左手。
这一场“手术”将从切掉祝城的三根机械指开始。
陆挽灯捏住他的机械指，还没仔细观察，祝城突然将手收了回去。
祝城的动作很是突兀，周围几个人都看着他，他神色变换：“我不……不要……不……”
只是他说了半天，都没能说完一整句话，像是有两种念头在他脑子里争执不下。
这种情况，陆挽灯似乎早有预料，他往祝城胳膊上注射了一管针剂。
没过多久，祝城便沈沈睡去。
但祝城即便睡去，他的机械指好像也有自己的意识，在努力干扰着陆挽灯的动作。
可是，单纯的三根机械指又能顶什么用处呢？
陆挽灯喊了宁显焕帮忙，三根机械指被他们从祝城手指上切了下来。
牧玖注意到断指处长出了新的皮肤，半点看不出安装过机械手指的痕迹。
切完机械指，陆挽灯剃了祝城的一部分头发，之后在祝城的脑袋上开了个洞，将手术刀插进去。
以牧玖的角度，她只能看到刀柄在祝城脑袋上晃来晃去。
陆挽灯在用手术刀在别人的脑袋里找东西。
肉眼可见的，祝城的脸色白了许多，但他的呼吸依旧平稳。
陆挽灯的动作让牧玖看了觉得头晕，她忍不住移开视线。
“找到了！”
听到这一句话，牧玖重新看过去。
祝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他脑袋上的洞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而雪白的刀尖上顶着一个绿豆大小的东西，淡绿色，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它一起一伏的模样。
宁显焕在这时候取出一个特制容器，陆挽灯将刀尖上的东西放了进去。
宁显焕收拾好东西，没有在这里停留的打算，跟牧玖他们说了再见，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牧玖看向床上的祝城，问道：“怎么样？”
陆挽灯点点头又摇头：“东西被取出来了，过程很顺利。”
包括去掉那三根机械指，整个过程耗费的时间并不长。
“只是不知道对他有什么影响，只能等他醒过来再说。”陆挽灯沈默两秒，“如果他能醒过来的话。”
牧玖：“……”
脑袋上的洞对身体的影响果然还是很大的吧？陆挽灯也没把握让祝城恢覆了。
她倒是知道祝城能醒，但什么时候醒，有没有后遗症她就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