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当看到眼前的场景时, 所有人的语言功能仿佛一瞬间被屏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面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暗”，底下是一个看不到底的深坑。
    傍晚时，他们路过的那一片城市已经消失不见, 干净得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发生了什么？”
    “城市……呢？”
    牧玖和霍诺斯以及几名守夜人亲眼看见发生了什么。
    整座城市在一瞬间塌陷, 短短几秒内所有的建筑物都落了下去，只留下一个无底深渊, 以及一条蔓延向远处的裂缝。
    过了会儿, 他们渐渐回神。
    “我们傍晚路过的丶那么大的一个城市呢？”问话的人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不敢相信。
    有守夜的人指着面前的大坑，干巴巴道：“掉下去了。”
    “怎么可能？”“不可能吧？”
    几个胆大的试探着往前走去，想试着看看深坑底部是不是有建筑残骸, 但他们不敢离深坑太近, 万一深坑周围的土地不结实, 掉下去就糟糕了。
    今晚夜色并非伸手不见五指, 能让人看清周围, 只是面前的这个深坑无论怎么看，都是黑漆漆的，看不见底。
    几人退回来，看向霍诺斯道：“殿下, 要下去看看吗？”
    只要驾驶机甲, 他们去什么地方都是可以的。
    霍诺斯看了牧玖一眼, 摇头：“今天太晚了。”
    几人立刻懂了他的意思。
    轰鸣声早就停了，没人说话时, 四周十分安静, 然而他们似乎还能听见轰鸣声在耳内回响。
    这会儿，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
    下午如果不是牧玖提出不能住在城内, 他们这会儿已经在深坑里了，或许已经没命了。
    多亏了牧玖。
    不愧是帝国预警部门的预言家。
    “牧……牧部长。”
    牧玖楞了两秒，才意识到这个称呼是在叫自己，她转过头：“怎么了？”
    叫她的是第一军团的一个成员：“今天多亏你了，不然这会儿我们都该在这下面，说不定都没命了。谢谢你救了我们。”
    “不用谢。”牧玖预言了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郑重的感谢，况且她在救人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能得到被救者的感激。
    这人道谢完，又有几人也过来向牧玖道谢。
    还是牧玖中途收到通话请求，霍诺斯也及时拦下了他们的热情，才绝了这不知尽头的道谢。
    霍诺斯见牧玖不接通话，多问了一句。
    牧玖道：“是木珊珊。”
    在她本来的预言里，今晚木珊珊会作为“神选择的公主”到舞台上进行遴选仪式，不知道如今有没有变化。
    木珊珊现在联系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牧玖无意识地盯着那条蔓延向远方的裂缝。
    这个时候，广场上的灾难可能已经开始了吧？
    广场上的情况和牧玖先前预言的情况差不多，只是多了些人，少了些人。
    一些想要印证“预言”的人们来到了这里，一些“宁可信其有”的人们远远地避开。
    祝城来了，木珊珊没来。
    轰鸣声响起时，遴选仪式即将开始，广场上的热闹因为这声巨响停滞了一瞬间。
    许多看过那条预言的人感受着脚底下的振动，心里想着，不是吧？难道地裂真的要发生了？
    听到轰鸣声的时候，祝城心里越发焦躁，他站在广场外围的一栋建筑物内，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得他头皮发麻。
    灾难要来了。
    “各位，预言是真的！地裂要来了！”
    祝城还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喊过话，只是他来不及体会内心的窘迫，因为有更大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
    “神迹！这是神在神降节为我们降下的神迹！”
    祝城距离人群有点距离，他的喊话不如人群中的那句话清晰，他的话只让附近的人多看了他几眼，默默地离远他远了一些。
    人群起先还有些迟疑，接着有人开始领头喊出声：“神迹！”
    “神迹！神迹！”
    想要压过这些人的声音的话……
    祝城的目光落到舞台上，转身急匆匆地下楼。
    广场上人群众多，祝城前进的速度不快，有人被他挤了一下，不满地骂了一句。
    在那声轰鸣声之后，舞台上还站着人，只是暂时没有了动静，舞台上的人虽然代替了木珊珊来主持遴选仪式，但显然心不在焉。
    呼喊“神迹”的声音渐小，在疑惑遴选仪式为什么还不开始。
    主持人看了看光脑，又看了看台下的人群，他学着以前看过的仪式，开口道：“裁择星的子民们……”
    他刚说了一句话，地面就又颤动起来，比前一次更加剧烈。
    周围的高楼都在晃动，人群站不太稳，远处响起第一声尖叫，有人想到了星网上看过的预言，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遴选仪式，想要离开这里。
    他们的动作比不上地裂蔓延。
    一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裂缝蔓延了小半个广场，一部分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坠落下去，只留下他们恐慌的声音，很快，他们的声音也被掩盖住了。
    人群乱糟糟一片。
    祝城被挤得难以寸进。
    “大家冷静！”
    祝城想让大家冷静下来，想告诉他们振动很快就会停止，然而他如何大声呼喊也比不过周围的嘈杂。
    地面的颤动很快停止，人群的恐慌却还存在。
    舞台上那位外行的主持人看了眼自己的光脑，没收到任何来自上级的指示，他又看向台下的人群，对上了无数双惊慌的眼睛，终于在这时候开了口。
    “裁择星的子民们！地震已经停下了，接下来不会再有地震了。请大家保持冷静！”
    随着他的开口，人群像是有了主心骨，杂乱的声音渐渐停歇。
    那一条裂缝只占据了广场的一小部分，大部分人应该都还没有发现。
    主持人从那边收回视线，打算续上节日该有的节目：“所以接下来我们的遴选仪式即将开始！”
    祝城立在原地满脸不敢置信，这时候节日竟然还要继续？
    人群有些茫然于现在是不是应该欢呼，在他们即将欢呼的时候，一声悲切的哀嚎传了出来。
    “我的孩子！求求你们先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掉下去了！他掉下去了啊！”
    声音传来的方向又有好些人喊出了声。
    “对啊！先救人吧！”
    “好多人掉进裂缝里了，还是先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吧！”
    一声两声，这种声音渐渐多了起来，扩大到了整个广场。
    “遴选仪式可以先暂停，等改天吧。”
    台上的主持人也意识到这时确实不适合继续仪式，有同伴靠近他耳语了几句，他看着裂缝那边那些充满悲伤的面孔，出声安慰。
    安慰完了后，他接着道：“不知道接下来地裂还会不会发生，但广场上挤着这么多人并不安全，现在请大家还是各自回家吧。”
    随着他这话，不安再次漫上人群，他们回想起了一分钟前的恐慌，有些人自觉帮不上忙，急急忙忙先离开了，有些人却还留在原地观望。
    “那我们呢？我们的家人朋友掉下去了啊！”
    “救救他们吧！”
    只是几句口头安慰并没有什么用处，裂缝附近的人哀切地再次出声。
    “放心吧，稍后会有支援的。”主持人并不知道会不会有支援，但这么说准没错，“支援已经在路上了。”
    听了他的话，果然没人再问他问题。
    对方看着并不像在说谎，祝城也稍微放心，想了想，他朝着裂缝的方向挤了过去。
    广场上的人走了不少，但还是留下了许多。
    台上，原本主持人在看着人群，但他的同伴上来了一趟，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没过几秒钟，主持人摆弄着光脑，急匆匆地走入后台。
    有人注意到他的举动，只以为他临时收到了什么紧急消息，并不在意。
    祝城还没看到裂缝，忽地听到有人在喊：“支援到底什么时候来？！”
    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看不清有谁在说话，接着他看向了舞台。
    台上还亮着灯，然而上面已经没了人影。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台上依旧没有人影，主持人还是没有回来。
    广场上剩下的人群又有些乱了起来。
    他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今晚发生的各种事情，议论着主持人可能去干什么了，议论着那条裂缝。
    祝城来到了那条裂缝的尽头。
    裂缝周围反倒比别的地方空旷，很少人敢靠近裂缝，唯有那些亲友掉下去的人徘徊在裂缝边缘，不肯离开。
    祝城又走了一段距离，试着往下看，他隐约看到有人卡在裂缝中间，还没完全坠落到底。
    这么段距离，即便不借用任何工具，他应该也可以。
    “有人跳下去了！”
    有人被这句话吸引过来，只看到了祝城在底下灵活攀跃的身影，怎么样都不像是去送死的。
    “应该……是来救人的吧。”
    广场上的舞台依旧亮着，主持人始终没回来。有个青年大着胆子跳了上去，进了后台，他原本还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里面的人，然而一看才发现里面根本没人。
    一应用具都还在，只是没有一个人在。
    青年找了一圈，多走了一段，还是没见到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地出现在他脑海，这个节日的主办方丶两大势力的人不会就这么离开了吧？
    青年一边点开光脑，一边匆匆地回到舞台上。
    有人问他里面的情况，他摇了摇头：“里面没人。”
    问话的人不信，也进了舞台后台：“怎么会这样？人去哪儿了？支援呢？会不会来？”
    没人能回答这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