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牧玖在队伍里的存在感并不强, 除了秃子喜欢和她作对之外，没人特意关注她。
直到队伍在城市里遇上了一只中级兽，在对付它的时候总感觉哪里不对，才有人意识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等这次的战斗结束, 羽毛才开口：“小九呢？”
队伍里五人互相对视, 就是没见到牧玖，往他们的来路望去, 也没见到牧玖。
队长问：“秃子, 你不是在队伍最后吗？注意到小九去哪儿了没？”
“别叫我秃子。”他摸了下垂在自己一侧的辫子, “没注意到，可能是去哪里找洗手间了吧。”
剩下的几人都知道他很可能在撒谎，不过都没为牧玖说什么。
队长想了想：“我们刚才看过了, 这城市里大概没有高级兽, 最多只有中级, 中级兽不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命, 我们各自分散开去寻找物质, 顺便找找小九，半个小时候回来在这里集合。”
几个男人都没有意见，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先知举了下手：“那我呢？”
队长：“你可以跟着我。”
见她没有反驳，队长继续道：“在离开之前, 我们先互相加个光脑号, 开个群, 到时候遇上解决不了的危险，及时联系。”
他们的队伍原本就是临时组成的, 进到圣域后, 队伍一直都在一起行动，根本想不起来交换联系方式。
……
牧玖中途离开是因为看到了画面中的标志性建筑物, 她比对半天，最终进了一个材料市场。
这个市场内明面上的材料都已经被人扫荡完了，柜台上空荡荡的，然而市场的不少店铺都有地下室，牧玖“看”见的材料就存放在地下室。
地下室的材料分门别类，堆放在各处，或裸露丶或妥当存放。
牧玖从贴着的纸张上看见许多熟悉的材料名，是她在帝国时就认识的，看到这些名字时，牧玖甚至感觉到一丝亲切，直到她拆开包装，亲眼看到这些材料的样子。
没有一样材料的实物跟纸张上的名字对应，这些材料反而是在黑老板的那张清单上。
牧玖楞了一瞬，想到一个可能，或许，清单上的材料也跟圣域内的动植物一样是进化后的？
人类可以进化，动植物可以进化，这些材料为什么不能进化呢？
牧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她还是一样一样地拍了下来，之后将地下室内的所有材料收了起来。
牧玖在整个材料市场走了一圈，找到好几个地下室，直到她改造的空间钮要放不下了，才收手。
黑老板需要的材料一定是好东西，牧玖并不嫌多。
先知的指引果然是正确的，这条路的收获果然丰厚。
牧玖回到之前和队伍分开的地方，接着顺着队伍留下的痕迹前进。
刚走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在喊她。
“小九！小九！”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牧玖看到了同为精神力者的雷霆。
两人碰头，雷霆问她：“你去哪了？突然不见了，队伍里的人都快急死了。”
牧玖心里“呵呵”一笑，急死？笑话。
不过牧玖此行收获颇丰，心情不错，她答道：“人有三急嘛，没跟你们说真是不好意思。”
牧玖：“你们其他人呢？”
“就在前面。”
牧玖跟着雷霆往前走去，到了他们之前分开的位置，那里只等了羽毛一个。
羽毛见到他们，站起来道：“你们回来晚了。”
雷霆：“路上遇上小九，耽搁了会儿。其他人呢？”
羽毛：“秃子说发现了好东西，队长带着先知先过去了，他让我在这里等你们。我们走吧。”
牧玖跟着他们走。
走着走着，牧玖就发现他们走的路很熟悉，似乎在不久之前刚见过，这不是……去往材料市场的路吗？
还好她早来一步，不然等他们机缘巧合发现这些材料时，她就得不到多少了。
材料市场大体还保留以前的模样，只是多了许多绿色植物，一条翠绿的藤蔓从不知何处延伸到近前。
几人很快汇合，队长他们见到牧玖时，并没多关心她。
队长：“这个材料市场内还有很多遗留的材料，我刚刚看过了市场内没有进化兽的存在，大家分散开，各自去找吧。”
众人就等着他这句话，他话音一落，就各自分开了。
原地只剩下队长和牧玖，队长多看了牧玖两眼，牧玖留在原地等着他说话。
“你……”
队长刚说了个字，散开不远的队伍就有人在喊救命。
“救命！”
声音听起来急切而惶恐。
是秃子，他此刻正倒在地上，脚上缠着一条绿色藤蔓，整个人被藤蔓拉着走。
羽毛大喊：“快切断它！”
听见这话，秃子才想起来自己是个机械改造人，他弓起身子，握住藤蔓，用力一扯，拉着他的藤蔓被他的两只机械手扯断了。
其他人均往秃子的方向赶去。
将身上的藤蔓撕开，秃子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丢脸，但他丢脸却不脸红，反而臭着一张脸，没好气道：“已经解决了，你们不用过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那条连着根须的藤蔓一端再次缠上了他的脚，让他一个趔趄，整个人又被拖了一断距离，还是队长及时赶到将他救了下来的。
秃子脸沈得似要滴出水来。
队长道：“是我的疏忽。”
进化兽当然也包括那些进化的植物，但进化的植物主动攻击人的很少，他便下意识的忽略了。
队长道：“在搜刮之前，我们还是得先处理了这些藤蔓。”
其他人并没意见，一行人顺着藤蔓去找它的根部。
牧玖多看了秃子一眼。
秃子心情正不爽着，瞪着她道：“你看什么看？”
牧玖：“……”
她“看”到秃子会在待会儿的战斗中断一条胳膊，本来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的，但现在看来，算了吧。
不过是一条机械胳膊，想来对他来说是不痛不痒的。
牧玖并不接茬，往旁边走了一步，离他远了些。
秃子自己一个人吵不起来，只能闷头往前走。
这些藤蔓的破坏力并不强，即便有它们干扰，但队伍还是很快抵达了藤蔓的根部。
藤蔓的根部长在一栋商铺的院子里，在墙角，根茎上只有一条“裂纹”。
队长看到那条裂纹，松了口气：“是低级兽。”
植物的裂纹跟动物的角一样，更方便他们判断它的进化程度。
雷霆苦笑着道：“我的能力对植物没用，只能靠你们了。”
秃子见状，往商铺的围墙上一靠：“既然是低级兽，那我就不出手了，你们来吧。”
之前被拖了段距离，他现在身上没改造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这趟收获还算不错，秃子计划着出去后再给自己进一步改造一下。
对付低级兽，六个人全上实在高看它了，有两个人不出手，队长他们并不在意。
半分钟后，藤蔓被连根拔起，队长握着根茎，下意识地抖了抖土，看向秃子的方向：“好了。”
牧玖心想，来了。
秃子刚直起身，垂落在他旁边的几条藤蔓一动，缠上了他的腰，将他从商铺的院子里甩了出去。
院子里几个人都来不及动作，只能看着他被扔出去。
队长甚至在想，这植物不是已经连根拔起了吗？怎么还能动？
院子不高，只有两米，但隔着一堵墙，他们都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秃子发出了一声惨叫。
藤蔓又将他甩到了空中，这下子，五人都能看清秃子的左手臂已经断了。
墙的另一边一定有东西！
五人反应过来，匆匆离开院子。
院子外，除了秃子外，还有一只中级兽，中级兽脚下正是秃子被咬得稀巴烂的机械手臂。
在将秃子解救下来和解决中级兽之间，队伍选择了杀死中级兽。
他们跟中级兽的战斗没有像这次这么利索过。
等解决了中级兽，队伍众人一致望向半空中，秃子还被藤蔓捆着，在半空中飞舞着。
先知开口：“秃子他到底对藤蔓做了什么？”
从他们遇上藤蔓到现在，藤蔓没有主动攻击过他们，就盯着秃子一个人戏弄，就连他们对付这只中级兽的时候，藤蔓都没有偷袭过。
作为拔出藤蔓根茎的人，队长也在心里暗自庆幸藤蔓没盯上自己，他道：“还是先想办法把秃子救下来吧。”
秃子现在在半空的高度约有三层楼高，若是砍断根茎，让他自由落体，秃子就算不死也要丢失半条命。
队长想了想：“羽毛，你在下面接他，我去把根茎砍了。”
队长刚布置完任务，藤蔓不知是脱力，还是玩够了，将秃子一甩，砸进了商铺。
商铺内传来“劈里啪啦”的声响，好一会儿，安静下来，而藤蔓也没了动静。
一行人连忙进了商铺。
牧玖早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秃子砸穿了地下室的门，晕了过去。
而他们过去后会发现地下室内的材料。
这便是先知预测到的“收获收货”了，而秃子断了条胳膊和陷入昏迷就是“一定危险性”的印证了。
接下来的发展和牧玖看到的一样。
队长查看了秃子的生死，发现他只是昏迷过去，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就将他放在了一旁，让牧玖看顾着他。
而队长则带着另外四人将地下室的所有材料收了起来，他也联想到了市场内可能还有其他地下室，便带着人去搜寻。
牧玖并不想看秃子，但更不想跟他们再去做一次无用功，只好委屈自己留下来看着秃子了。
好在秃子全程没醒过，不然牧玖怀疑自己再听到他开口说话时，会不会对他下狠手。
秃子是在被带上悬浮车后才醒来的。
醒来后，他第一时间摸向自己的左臂，空荡荡，他的左臂确实被咬断了。
秃子从后座上坐起，探头向前：“我的左臂呢？你们帮我带回来了吗？”
队长示意他往后看：“在后座上，不过应该已经不能用了，你自己再重新造一条吧。”
秃子也看到了自己的机械手臂，果然是被咬得不成样子了，修也修不回原状了。
这一条手臂可是他花了半年时间才改造完成的，费时费力还费钱，就这么没了，队长的话还这么稀松平常。
“说得可真好听。”秃子阴阳怪气地说，“这一趟的收获我本来打算用来改造我的左腿的，现在呢？我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队长：“也不算白来，在你昏迷过去之后，我们在市场内找了一些材料，是我们改造时可以用的材料。”
秃子：“够我做一条手臂吗？”
队长：“可能要你再添点材料。”
秃子不说话了，像是在思索。
他们说的话题是精神力者参与不进去的，牧玖和另外两人默默听着。
后座上现在只有秃子一人，他又躺了回去。
在躺下的一瞬间，压到了身上的伤口，他“嘶”了一声。
悬浮车内很安静，只能听见机械运行过程中发出的声音，和后座上传来的动静。
先知想起自己之前预测到的内容，支着耳朵听后面的声音，心里想着，这个秃子难道改性子了？断手这事就这么轻松放过了？不借题发挥了？
“你们……”秃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前座上的几人不约而同一凛。
来了！
果然，秃子一开口就是质疑：“在我被藤蔓卷上天的时候，你们其实是可以救我的吧？”
队长尴尬道：“我们实在是没有反应过来，那时候藤蔓的根已经被拔起来了，谁也不知道它竟然还能动。”
“那之后呢？”
队长不知道秃子想揪住哪点发作，试着道：“之后我们就赶紧出去对付那只中级兽了啊，只有解决了它，我们才能腾出手来救你。”
“不对，你们对上它的时候就可以来救我了。”
队长想着措辞，车里其他人没人说话，就怕秃子的这把火烧到他们头上。
秃子突然看向牧玖：“尤其是你，小九。”
牧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会说这种话，总觉得一点都不意外呢。
秃子目光移向一旁：“还有你，先知。”
先知：“……”
秃子：“你们两人在战斗中一点用处都没有，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完全可以救我下去的，但你们没有！”
牧玖确实有办法可以救他，甚至可以让他免于断手的痛苦，但是凭什么呢？
面对这么一个处处和她作对的人，她凭什么救他呢？
牧玖不怎么有诚意道：“不好意思，当时没想起来。”
“真不知道你这个精神力者有什么用。”牧玖的态度让秃子气急，他想起一路上都是他们三个机械改造人出力居多，一时口不择言，“为什么会有精神力者这种进化方向呢？我们星球上的进化者要是只有机械改造人就好了。”
牧玖对这话无感，倒是另外两名精神力者，不忿地盯着他。
先知道：“没把你的嘴臭改掉就是高维世界最大的败笔。”
雷霆也道：“你们机械改造才是累赘，改造了身体，改不了那颗脑子，有什么用？”
先知上上下下打量秃子：“机械改造人不会有下一代了，你们机械改造人在这颗星球上最终是会灭绝的，剩下的只会是我们精神力者。”
听到这些话，队长和没怎么说话的羽毛也参与了进来，开始骂起了精神力者。
骂牧玖可以，骂精神力者不行；骂秃子可以，骂机械改造人不行。
牧玖听得一楞一楞的。
这时候她才发现，前一阵子她装成精神力者和机械改造人的那些争论完全是小儿科。
秃子：“别说你们这些小喽啰了，就说你们的‘主人’，他在十几二十年前不也像是丧家之犬一样躲藏吗？”
秃子：“如今借着圣域降临起来了，还自称‘主宰者’，别忘了以前他是条狗。”
秃子：“哈，你们这些精神力者，原来比狗还不如。”
秃子在骂战这方面，一个人的战斗力顶得上队长和羽毛两人。
但牧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她只注意到一个词“主宰者”。
主宰者是有名的星盗组织，没有人知道它的大本营在何处，原来是在这个星球上吗？
那木木丶木珊珊以及星盗，都是从这个星球上出去的？
现在还在假期，她们有可能回到这里吗？
还是说……两个“主宰者”指代的并不相同？
悬浮车内的骂战还没结束，其他人的战斗力微弱得可以不提，主要是秃子和先知。
先知：“你以为你们机械改造人能好到哪里去？像瘟疫一样，粘上就甩不掉，还会四处传染。”
先知：“砍掉你们改造的部分，剩下的躯体烧成灰，都能在骨灰上看到六个字——‘机械改造万岁’，像被洗脑了一样。”
先知：“呵，你们这些机械改造人，是被操控的傀儡吧？”
秃子和先知一人一句，丝毫不让。
队长竭力抑制住愤怒，踩下刹车：“都闭嘴！”
急刹车打断了他们的话，也中断了他们的情绪。
前座的几人在座位上坐着还好，后座躺着的秃子被甩下座椅，他挣扎着爬了起来。
牧玖没听出这两方哪方赢了，她心里还在想着主宰者的事情，于是微微歪了歪脑袋，朝后座上看去，却看见了秃子的眼角似乎带着点泪。
被骂哭了？
不不不，不可能。一定是身上的疼痛产生的生理泪水。
秃子低着头，没注意到牧玖的视线，他低声说：“如果能回到十几年前就好了，阿斯拉帝国……那时候还没有放弃我们。”
秃子在后座上坐好，擡手擦了擦眼角，擡头时，对上五张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脸。
牧玖是在震惊于他刚才说出了“阿斯拉帝国”五个字，从他的话语听来，他是阿斯拉帝国的子民。
至于车上另外四人……
队长：“你刚才说了什么？”
羽毛：“你在说帝国？什么帝国？”
先知：“你说了‘阿斯拉帝国’。”
雷霆：“裁择星不属于任何国家。”
这四人面色严肃，一人一句，就像是十几秒之前的骂战不存在一样，他们的馀光没有分一丝给看着他们的牧玖。
而后座上的秃子，那半张没有被机械覆盖的脸越发苍白，他抖着唇：“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很容易就能看出他在害怕，害怕面前这四个人。
车内现在的场景真的是十分奇怪，牧玖判断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重点好像在“阿斯拉帝国”这五个字上？
秃子：“你们听错了，我刚才丶刚才只是在说，出了圣域后，要先把我的左手装回去。”
队长：“不，你说了。”
羽毛：“你说了。”
先知：“你说了帝国。”
雷霆：“怎么办？杀了吗？”
“杀了吗？”
“杀了吧。”
“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