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雨夜里出行的人比往常少了很多。
漆黑的悬浮车从仓库离开, 开往主道的过程中，一路畅通无阻。
李随昌看了一眼牧玖，又看了一眼牧玖。
明明他是不赞同牧玖到普布大桥上去的，但牧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 他竟然不自觉地听从了牧玖的话。
直到他的车开出安防部, 李随昌才意识到自己本来是要阻止牧玖的。
可是车开都开出来了。
“有什么想说的？”牧玖出声问。
李随昌这种有话想说，却又不说, 只盯着她看的举动, 让牧玖想不注意都难。
她替他感到憋得慌, 还怕他再继续分心的话，会把车开到沟里去。
她可还在车上呢。
“我知道你的能力很特殊。”李随昌对牧玖的预言能力有所了解，“但是大桥那么长, 你……要怎么做？”
牧玖：“总会有办法的。”
李随昌看了她一眼, 长叹一口气：“唉。”
他既不希望牧玖出面, 又怕万一大桥真的垮塌了。
牧玖瞅了他一眼, 没再说话。
李随昌道：“那到了地方你自己注意着。”
牧玖应声：“我知道。”
注意着不要让人看到她的脸, 不要让人发现她的能力，更不要让自己受伤。
牧玖也知道自己能力和身份特殊，所以她这次出来穿的是一套全黑的休闲服，上衣是带着帽子的。
李随昌问她：“开车进去还是走路进去？”
“走路。”
悬浮车停在大桥入口处, 李随昌摸出一把黑伞, 打开了车门锁：“雨挺大的, 你等我绕过来，你再下车。”
李随昌车上的黑伞不小, 但他现在出来在计划之外, 只有这一把伞。
他绕到车的另一边，给牧玖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当人从车内下来的时候, 李随昌一楞，差点没认出来：“你这装扮……”
“我这装扮可以吧？”牧玖理了理自己刚穿上的风衣，微微仰头，将兜帽拉开了点，在灯光下露出她的脸。
李随昌点头：“如果不是知道你在我车上，我差点以为我车上下来了别人。”
牧玖下车前，多穿了一件黑色的防水风衣，这件风衣她特意买大了许多，从头笼罩到脚，只露出一双鞋子。
一穿上帽子戴上，只要她不说话，没人会知道她的性别。
她不刻意擡头的话，没有人能看清她的整张脸。
牧玖和李随昌走了几十米远，到了普布大桥的入口处。
在桥边不甚明亮的光下，行人入口处拉了一条警戒线，两名警员撑着伞站在警戒线内，背对着牧玖和李随昌。
牧玖二人在警戒线外停了下来，和这两名警员隔了一米的距离。
牧玖低着头，她的视线只看得清她的脚和浸满雨水的一小块道路。
这两名警员的说话声穿透雨幕，传到了牧玖和李随昌的耳朵里。
凝神一听，就能听清他们的说话内容。
一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粗：“都这么久了，还什么都没找到。”
另一个说话带着点口音：“什么都没有找到是好事啊，要是真的找到了什么，那才糟糕了。”
粗声音：“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咱们没必要这么紧张，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预言家。”
“以防万一嘛，而且，安防部都那么郑重地嘱咐我们了。”
粗声音：“有我们在，没有人会蠢到这时候过来破坏这座桥的，而且过了凌晨，大桥上就要禁止通行了，更没人可以上来。如果大桥会垮，那估计是炸弹什么的，但现在雨这么大，就算是炸弹，也可能失效的吧？”
这两人聊得投入，但都没说到什么有用的。
李随昌咳了一声，立即引起了这两人的注意。
他们停下聊天，转过身来，开口道：“普布大桥从今天早上到明天早上九点，禁止行人通行。”
说着，他们将注意力主要放在了牧玖身上。
她包裹得实在太严实了，十分像是可疑人员。
如果有人要趁机在普布大桥上捣乱，一定会是这幅装扮。
李随昌：“我不是行人，我们是安防部的成员。”
他的话重新吸引了两位警员的注意，这会儿看向他，才发现这是一张熟面孔，正是安防部的李组长。
他们并不怀疑李随昌的身份。
“李组长。”
“您怎么过来了？”
李随昌问道：“你们还有多少人在桥上？”
“除去驻守在四个入口的成员外，还有四十人，两人一组正在搜寻。”
四十人，说少不少，但一定也不多。
李随昌对这个数字不满意，却也没多说什么，他又问道：“有邀请特殊顾问吗？”
“借了相关仪器。”
那就是没有邀请顾问的意思了。
知道了基本消息，李随昌没再继续问下去，他道：“我们要进去。”
两名警员对视一眼，带口音的那人回答：“当然可以。”
警戒线被打开了一条口子，牧玖和李随昌走了进去。
等他们走出十来米了，两名警员才从他们身上收回视线。
粗声音：“李组长这时候来干什么？难不成他觉得自己能找到什么东西吗？”
“他也是关心事情进展嘛。毕竟是他们安防部抓的人。”
“要我说，这桥根本就不会垮塌，这一切都只是无用功。”粗声音想了下，补充道，“要垮也不会在明天。”
……
“发现什么了吗？”李随昌问道。
他们走了一段路，牧玖一直没开口，也没有没有四处张望，和来时完全不一样，李随昌有点担心她的状态。
好在牧玖并没有拒绝沟通：“现在几点了？”
牧玖从警员们那里知道，凌晨过后，大桥上就要限制悬浮车通行了。
现在悬浮车还有许多悬浮车从桥上经过。
李随昌看了眼时间，回答：“晚上十一点四十五了。”
“那等十二点过后吧。”牧玖停下脚步，双手放在栏杆上，终于擡起了头，往外看去。
雨天天色更暗，但显得那些灯火更加耀眼。
李随昌不明白牧玖的用意，却也没有多问。
他有点想去看看别的组是怎么搜查的，又不放心牧玖，想了想还是没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悬浮车的声音渐渐稀少，到最后彻底消失，滴答滴答的，只有雨声。
凌晨十二点已经过了。
李随昌看向牧玖，犹豫着要不要叫她。
牧玖维持着一个姿势已经十几分钟了。
在李随昌犹豫的时候，牧玖终于动了：“如果我划出大概范围，那谁去搜寻？”
李随昌：“由我。”
牧玖同时道：“再叫个人吧。”
过了一秒，她补充道：“敏捷一点的，机灵一些的。”
李随昌点头，打开光脑联系别人，一边问道：“你需要什么工具吗？”
牧玖想了想：“我是不用，不过他们搜寻的，大概需要吧。”
几分钟后，两名穿着雨衣的搜寻警员走了过来，他们的雨衣内放了机器，用来查探大桥异常的。
他们到来后，先是向李随昌问好，接着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牧玖。
牧玖没有说话，李随昌也没有将她介绍给他们的打算。
“我手里有一份资料。”李随昌道，“我会说一下大概地点，到时候就麻烦你们搜寻一下了。”
“不会不会。”对方连连道，“如果真的有东西，能找出来就是最好的。”
李随昌手里的资料自然是假的，这是牧玖和他事先约定好的，牧玖和他各自带着耳机，由牧玖说出范围，他来转述。
要是问李随昌为什么会知道，当然是因为有人匿名给他送了一份资料。
牧玖睁开眼睛。
她“看”到了，比上次看到围墙破了个洞更加生动，她这次“看”到了过程。
大桥上的第一个爆炸仿佛是个引信，连续爆炸发生，大桥垮塌，烟尘四起。
牧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爆炸中心，只是她感觉不到疼痛，她站在几十米的高空，低头就能看到废墟。
只要踏出一步，她就会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