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牧玖跟丁蔻提过明日要外出一趟。
出于她现在的敏感身份, 丁蔻按程序向伏寒报告，得到不批准的回信。
伏寒正在翻看牧玖的新一轮调查资料。
安防部的调查自然是其他人所不能比的，资料上显示，牧玖十二岁时, 和养父一起搬到现在这个星球。
而搬家的原因……是牧玖涉嫌勾结联邦人, 意图谋害当地富商，而奇怪的是, 富商并未报警, 而是私底下不断派人骚扰牧玖和其养父二人。
二人不堪其扰, 养父就带着牧玖搬家了，那之后，富商依旧没有放弃寻找牧玖的下落, 时至今日, 依旧没有找到。
能让富商这么锲而不舍, 牧玖身上一定有富商想要的东西。
牧玖和其养父二人, 每年都有数次外出“进修”, 具体做了什么，尚不清楚，只是有巧合的一点，他们每抵达一处地方, 那个地方必定发生“事故”。
“事故”的结果都是有惊无险, 并没有出人命。
令人在意的是, “事故”中心的人物都是在帝国内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比如小有名气的演员, 比如某一所学校的老师, 比如陷入医患纠纷的医生。
“牧玖刚来首都星，就巧合救了田氏的田斐, 田斐很依赖她。”伏寒：“十分有意思，不是吗？”
李随昌手上也有一份同样的资料，他看着资料，一时不言，巧合太多的话，就不能被称作巧合了。
过了会儿，李随昌才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直接审讯牧玖吗？”
“不不不，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伏寒摇头，“所以我打算先联系那位富商。”
说完，他也没换地方，就在李随昌面前拨通了富商的联系方式。
是视频通话。
接通后，光屏对面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说话带着点口音：“喂？你人呢？”
伏寒没有露脸：“是张先生吧？我在星网上看到过您发的悬赏，我这边发现一名和悬赏上形容的很像的人。”
“什么悬赏？”对方有些迷惑，随即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你等一下。”
他四处看了看，从老板椅上起来，进了洗手间，细心地关上门，洗手间不大，一眼就能看全，给人的安全感更强。
这个人移动的过程中，伏寒注意到镜头内没有出现过其他人。
“你看到过我的悬赏？”张先生的语气有些怀疑。
伏寒道：“好像是五六年前的了，你找的人，叫牧玖对吧？”
伏寒给张先生看了一张照片，然后仔细观察张先生的表情。
照片上的牧玖整张脸都很清晰，可以从这张照片上看出她几年前的样子，正是张先生要找的人。
张先生激动起来，又强制冷静下去，他注意到这张照片和牧玖几乎是贴脸拍的。
“是她找上你的吧？”张先生的语气笃定，“我跟你说，你最好离她远点，她就像故事里的魔女。”
伏寒适时表现出好奇和怀疑：“哦？这话怎么说？我觉得她挺关心我的。她人也不错，怎么会是魔女呢？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张先生道：“不是误会，没有误会，她会给人带来不幸。”
张先生：“如果没有遇上她，我的这条腿不会变成这样。”
镜头下移，伏寒看到他的双腿，张先生将一条腿的裤管撸了起来，裤管下，是一条机械假腿。
张先生：“我和她原本不认识，我记得那时候我站在街边，她突然就凑上来拉扯我，诅咒我会被撞死，然后没到一分钟时间，悬浮车果然冲着我来，我被撞断了一条腿，而她却毫发无伤。”
伏寒适时表现出难以置信：“怎么会？”
张先生满意了：“你最好离她远一点，省得被她诅咒。”
伏寒半信半疑般点头。
张先生：“对了，你不是见到她了吗？她现在在哪里？”
伏寒想起了什么似的：“牧玖不是因为和联邦勾结，所以才来暗害你的吗？”
张先生楞了一下：“什么？”六年时间过去，他早就忘了自己当初的谎言，一时没反应过来。
伏寒已经从他这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胡乱跟他扯了几句，切断通话。
张先生再想联系伏寒，却发现怎么也联系不上。
他试了小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感到愤恨却又没办法，刚才的通话视频里，他连对方的脸都没看到。
张先生暗自想：不过看那人的问话和态度，也不像和牧玖是一夥的，牧玖接下来应该不会好过。
伏寒刚切断视频，李随昌就问：“有什么结论？”
伏寒：“牧玖让他撞断了一条腿可能是事实，其他的都是假的。”
李随昌：“那明天能让她离开安防部了吗？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亲自陪同。”
伏寒想到丁蔻说的理由，又想到遇到牧玖时，她正在看皇太子的消息，迟疑了一下：“明天再说吧。”
……
牧玖知道自己进一步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现在她的行动范围只有房间。
但是她还能联系到外界，也可以连上星网。
好像被限制住了，又好像没有。
牧玖对此没有多大的感觉，相反还很自在，唯一的烦恼，就是她明天大概见不到皇太子了。
也不知道她的心脏会不会因为进度毫无进展而感到疼痛。
心脏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念叨，忽地抽痛起来，一缩一缩地，牧玖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
约莫半小时过去，她微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忽然间，牧玖开始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又发生了什么。
周围一片白茫茫，所有的建筑物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周围空无一人，她甚至也不在这里。
雪后的世界是静谧的，听不见任何声音。
又开始下雪了，这次的雪看着很脏，像是黑色的，不一会儿，地面上丶树梢上丶屋檐上像是被铺了一层黑灰。
在这种环境下，牧玖感到很不舒服。
有一声遥远的呼唤逐渐传进她的耳朵里。
牧玖从梦里醒来，刚睁开眼睛，顾不上眼前，又重新闭上，她在回想梦里的一切，试图分析，并将其记下来，这种类型的梦她还是第一次做。
不然按照规律，她醒来后没几个小时就会忘记自己的梦，只隐约记得做梦时候的感觉。
过了片刻，她实在被耳边的动静吵得不行，无奈睁开眼睛，坐起来：“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好家夥，房间里都是熟人。
田斐和贺莱不必说，李随昌和丁蔻也在，还有在食堂遇到的那个男人，这几个人都在房间里看她睡觉。
田斐距离牧玖最近，抱着她，悄悄地在她身上抹掉眼泪：“牧姐姐，是不是他们虐待你了？”
牧玖哭笑不得：“他们没有虐待我。”
贺莱也难得在人群中开口：“牧姐姐，我们丶我们一定会支持你。”
牧玖：“嗯，我知道。”
丁蔻插话：“牧……小玖，你已经睡了一天多了。”
田斐愤愤：“什么叫‘睡’？明明就是昏迷不醒。”
牧姐姐身上穿的还是白天的衣服，不是睡衣，怎么都不能说是“睡”吧？
“我睡了一天？”牧玖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解释了一下，“我只是做了个梦，至于睡这么久，是个意外。”
牧玖做的梦都是预知梦，一旦开始做梦，直到梦境结束，都不会醒过来。她以前梦的主体是人，而这一次，她一个人也没有梦到。
这像是，她的预知能力进化了。
牧玖安抚好了田斐和贺莱，让他们先离开，就连丁蔻也被伏寒请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牧玖看向他们：“我没事，随时可以配合审讯。”
她这会儿也明白了李随昌身边的那男人地位不低，应该不是什么文员。
“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不过不是什么审讯。”李随昌笑了一下，“他是伏寒，是审讯组组长，不过不要担心，他不是来审讯你的。”
伏寒：“抱歉，上午没进行自我介绍。”
牧玖并不在意：“你们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呢？能说的我一定说。”
问问题这种事情，自然是由伏寒来询问。
在牧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伏寒对那些“事件”中心的人物明察暗访，知道了不少事情。
牧玖和她的养父，确实没有对那些人做过任何坏事。
伏寒首先交代：“我们调查过你的资料。”
牧玖早就猜到了：“嗯。那问题呢？”
她其实有些惊讶于伏寒竟然会将这个事实说出来，不怕她生气？
伏寒坦诚：“很抱歉我曾经怀疑过你。”
他的态度很端正，牧玖原本就不生气：“没关系，这是你们安防部该有的工作态度。”
伏寒嘴角微勾，快得仿佛就像是幻觉：“其实我现在还在怀疑你。”
牧玖：“……”前面那一句话不如不说。
牧玖：“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打消你们的怀疑？”
一旁的李随昌插话：“别说‘你们’，小玖，我可是一直相信你的。”
牧玖：“谢谢你啊。”
伏寒咳了一声，将话题引到正轨：“你是八岁时被收养的？”
“是。”
“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牧玖：“多小的时候？”
伏寒：“比如你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牧玖摇头：“不知道。”
自她有记忆以来，每天都在忙于生存，很少有时间去想亲生父母的事情。后来有了养父，更不会去想这种事情了。
伏寒没再提这件事情：“你十二岁的时候，换了星球居住，为什么？”
牧玖对这件事情印象还挺深刻：“我提醒一个人，说他要遭遇车祸，他不信，后来他被联邦人开着悬浮车撞了，断了一条腿。那以后，他就对我不依不饶，非说我联合联邦人故意撞他。我养父受不了，带着我换了个其他星球生活。”
但实际上，那富商得罪过开车的联邦人，他知道并相信牧玖有预知能力，想让她为自己所用，动用的手段有些恶心。养父是为了保护她，才离开了原来的星球。
伏寒：“我们调查到，你的养父每年数次离开星球，外出‘进修’，他去世后，换成你过来‘进修’了。”
牧玖迟疑片刻，她知道对方想要知道什么：“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
伏寒接话：“你是个预言家，你有预言能力。对吗？”
牧玖点头：“对。”
伏寒笑了一声。
牧玖听到了。
伏寒反问道：“你觉得我们应该相信你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