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小骗子。”说着这种话,可奚芜实际上很庆幸他还能找回姽婳:“我很想你。”
无尽的等待会消磨一个人的志气,让他陷落,从满志踌躇一点点被打碎希望,钝刀子杀人。
姽婳装不懂,学着奚芜的样子:“我很想你。”
罢了,不想追究了,“想我就好。”
姽婳坐在案几上,身后是那株营养不良的缘萝花,所以她的神魂凝得不实。
战神殿明亮,越发显得她虚弱,不堪一握的腰在此时越发显眼。
她还只是神魂,没能凝出身体,所以,想逃走的话还是很容易。
奚芜眼神晦涩,看着她不怀好意。
和他待久了,姽婳自然知道他的品性,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打算对她做点什么。
可她现在神魂,只能接受他的行为。若他做得过分,她一定会给他狠狠记上一笔,直接撂挑子不干。
她确实对他有好感,可这份也不能被拿来这么折辱。
奚芜慢条斯理打开她身侧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条繁琐但精致的腰链,食指微动,挑开暗扣。随着他的动作,腰链上的宝石分别闪耀出璀璨的光,宛若星辰。
“想要吗?”他问。
姽婳眼睛一亮,学着他的样子:“想要吗?”
奚芜失笑,对着她,他总有无穷无尽的耐心。她神魂不全像个傻子时他有,她不喜欢他,他也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回头看看自己。
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他也不急,纤长的手指穿梭在坠满宝石的腰链间,一点一点将腰链整理成他想要的形态,也想以此整理出他想要得到的爱:“你该说喜欢。”
姽婳:“你该说喜欢。”
奚芜动作一滞,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汹涌的情绪都被她的声音挑起,他目光清明,想尽力克制,但却终无可奈何透露出一分欲,一点一点伸出了触角试探。
“我爱奚芜。”他说,打理好的腰链被随手丢在桌子上,华光溢彩但得不到他丝毫怜悯可被多看一眼。他只盯着姽婳,他只看姽婳。紧张又敏感地等着她降临下对自己的审判。
这一次面对他疯狂但克制的爱意,姽婳不觉得都是枷锁想逃跑,只觉得他好像有一点点可怜。末了又觉得好笑,堂堂战神奚芜,有什么好值得她可怜。
喜欢可以说无数次,但爱不行,就好像一个咒语一样,说出之后所有的轨迹都会被通通改写。像锁链一般,束缚着她的神魂。
空气凝结,一点一点结成黏稠让人透不过气的白粥。
奚芜一个人的声音回旋的空旷的战神殿:“果然还是爱着楼晏吗?好啊,杀了他好不好。”
听到前半句的姽婳:我有理由证明他在人身攻击我。
这句她没打算学,可奚芜作茧自缚,食指轻飘飘抵在她的唇上,不让她说出楼晏的名字。
他的小心思。
不过让奚芜没想到的是,她也学着他,抵着他的唇,然后姽婳得到了一个吻,奚芜的唇,比他的人要柔软很多。
做这些动作时,姽婳的眼里闪过恶作剧成功的灵光,可等他再细细去看,又变回了痴傻。
奚芜也不介意,总归人在他身边,他们来日方长。
他重新拿过那条腰链,食指上还带着留有她馀温的口脂。姽婳眼一热,想让他擦了,奚芜的洁癖和亓官芜如出一辙,忌讳到讨厌别人的手碰自己的衣服,所以战神殿和勤政殿一样,都没有服侍的人。
可奚芜却像没注意,或者注意了,拿它当作勋章——在虚无的幻想里,被爱的勋章。
重新打理好腰链,奚芜的长睫擡起,“好了。”
他五指上挂着漂亮的腰链,姽婳却觉得他像在拿着操纵人偶的线,恶劣丶偏执。
“好了。”他以一个绝对保护的姿势环抱住她,在她后腰处缓慢勾好腰链的暗扣,她一点一点凝出实体,也被他一点一点抱紧。
他的嗓音泄出来一丝哑:“你逃不掉了。”
那这样,她可就要不高兴了。
做好一切,奚芜继续诱哄她:“你很爱我。”
姽婳没有感情重覆:“你很爱我。”
就是要斤斤计较,争夺这段感情的高位,这里也同样是场对弈,就看谁先妥协低下高贵的头颅。
奚芜换了一个说法:“我很爱你。”
姽婳来了兴趣:“你很爱我。”
他再一次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姽婳,视线绕过她去看缘罗花,还是蔫巴,好像下一秒就会因为奚芜左脚踏进殿里而生气死掉,娇气难养。
“我的姽婳,就连只有两魂一魄都这么强势不饶人。”奚芜失笑,末了又道:“做得好。”
神念闪过,他锁骨渗出鲜血,“该吃饭了。”
姽婳一直觉得她品行端正,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就算在这么多变态里周旋,也都坚持自己,没有变成一个变态。
但此时好像不一样了,她看着奚芜,觉得他分外秀色可餐。
字面意义上的可餐。
缘罗花的天性就是寄生在强大的宿主身上,掠夺他的养分,韬光养晦,最后蜕变为绞杀藤。
那丁点嗜血的欲望在奚芜日日夜夜的纵容下,如同他期望的那样,终于变成了参天大树。
姽婳内心天人交战,想吃饭的欲望和强烈的危机感在她内心来回交缠,这一脚要是下去了,她下辈子不得时时刻刻和奚芜待在一起啊。话说为什么他不能像过去那样把血滴在叶片上啊?叶片小脸通黄也比她憋得小脸通红强啊。
见她不动作,奚芜还有些疑惑:“不饿吗?”
妖精,比她还像妖精,姽婳暗骂。
可很快她就说不出话了,姽婳被奚芜按进他怀里,心头血的诱惑被无限放大。
她总是克制不了诱惑。
姽婳放弃抵抗,气急败坏狠狠咬了他一口,他干净的皮肤因为她对鲜血的渴望变成深粉。
奚芜吃痛,略微皱了皱眉,怀抱着姽婳继续纵容着她无节制的贪婪,还不忘拍她的背轻声哄她:“真乖。”
说要他夸乖啊。
吃完饭,姽婳无地自容,想变回叶片让奚芜傻眼,却惊讶发现,她变不回去了。
是这条腰链。
这一刻傀儡丶魂魄不全的傻子她通通不想装了,想摘了这一身的琐碎扔在奚芜脸上,骂他有病是个变态。
盛怒之下姽婳又很快冷静。
万一奚芜知道她是装的,如此这般就是想逼她忍受不了破罐破摔道出实情?以奚芜的心性肯定能步步为营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奚芜像没察觉她的异样,拉着她的手,想继续教会她说爱:“知道吗?我们曾互相许了终身,发誓这一生都不离开彼此。”
疯子,还能这样说吗?明明是生生世世,不死不休。她是小骗子,他就是大骗子,你瞧,她都死了好几次,他还是没放过她。
还是说奚芜的意思是我不死,他不休,不是诅咒而是堪比诅咒的祝愿,两个人一直这么纠缠下去?姽婳隐隐觉得她看到了真相。
姽婳冒着掉马的风险问他,睁着愚蠢清澈的大眼睛问他:“什么是爱?”
奚芜不回答,反倒夸她:“我的姽婳真的很聪明,神魂不全都这么争气。”
虽然这种夸赞她很受用,不过还是得趁着傻兮兮问到底,她佯装不懂,又问了一遍:“什么是爱?”
奚芜语气柔得像在哄孩子:“你看我怎么做就好,说爱你的都是在骗你,比如——楼晏。”
姽婳又问:“楼晏是谁?”
“一个……卑鄙小人,我和你相爱,他从中作梗,才害如今魂魄不全。你要是再看到他,一定要喊我去杀了他,知道吗?”奚芜道。
他怎么不去写话本,姽婳暗自吐槽,又坚守自己人设问了句:“什么是杀……”
“主人主人主人主人。”还没等姽婳问完,殿门就被黑猫撞开,和以往不同,他变成了一位猫耳少年,“你看,我化形了,呦小婳你也醒了,我好想你。”
说着,就打算给姽婳展示一下猫科每天打卡黏人的热情,准备蹭蹭她。
“滚出去。”姽婳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奚芜抱在怀里捂住眼睛,他一挥袖,刚出现一个影子的黑猫就被打出去连猫影都没了。
谁家妖怪化形不穿衣服的啊。
比起穿戴整齐,还有漂亮首饰,在奚芜的期待中每天精心照料的姽婳,黑猫就像是半路捡来的。
战神殿这几天很热闹。
黑猫被奚芜从少年变成了六七岁的男孩,整日闷闷不乐,逃出战神殿以欺负花草鸟兽为乐。
被烦得不堪其扰的众神跑来战神殿讨说法,又在战神殿见到了在秋千上晒太阳的姽婳。
谣言……就是这么传的。
传闻战神奚芜已经有了七八岁大的孩子。
又循着孩子这条线索去挖,挖到了他在人间历劫时娶妻,谣言顿时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你确定奚芜神君的夫人是他从魔尊手上抢过来的吗?……唔唔唔唔你捂我的嘴干什么?”
“小声点,不要命了,不过孩子都有了,他们应该是真心相爱。”
“你别乱说,我听说神君夫人……”绿衣仙子看了看另外两位,点了点自己的脑子,“神魂不全,大抵是她不愿意,结果被奚芜神君强制绑来的。”
安静三秒,粉衣仙子双手捧脸,一脸艳羡:“我也想被奚芜神君绑过去当夫人,他可是三界第一美男子,还强大厉害,天帝都给他三分薄面。”
绿衣仙子也赶紧捂住她的嘴,“你真不要命了,敢这么做,碧裳就是你的下场。你没看奚芜神君杀了碧裳什么事都没有,他可是从修罗道里被请出来的厉害人物。”
一听到修罗道,围在一圈讲八卦的仙子纷纷白了脸,没待多久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全散了。
奚芜翻书,想得到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
书被合上,奚芜: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姽婳:救命啊有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