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下一秒，碧裳的笑僵在脸上。
    亓官芜抽出高统领的佩剑抵在她的脸上，寒光一闪，刺痛了碧裳的眼睛。
    “姽婳人呢？”他追问道。
    高统领和铁甲卫已经齐刷刷跪在地上，熟悉亓官芜的人都知道，他表面上越是平静，内心就越疯批。没人敢说话，生怕出一点声息就让亓官芜发现，然后平静地砍了他们脑袋。
    碧裳也害怕，在天界，奚芜身上的肃杀之气就让很多人都不敢靠近他，她也是。
    “你看出来了？”碧裳震惊，“我明明演得很像。”
    “闭嘴，少说废话。她在哪？”剑在碧裳脸上落下划痕，道道隐着伤痕。
    看脸的话，她当然和姽婳一模一样，可灵魂无法被代替，姽婳于他，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任何人也都无法取代。
    “她就算被划破脸，也不会像你一样露出恐惧的眼神。”
    如果是姽婳，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努力活下去，她对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新奇得紧。这种感情亓官芜不理解，他对这世界只有恨意。因为不理解，就想多看看，于是越看越割舍不掉，心口的一些空隙，只有她才能完美契合填补。
    碧裳气疯了，她丢开披在身上的外袍，梗着脖子：“她选了亓官晏，她不要你，就算你再生气她都不会回来了，有种你杀了我啊。”
    亓官芜：“真的不说？”
    碧裳：“我不说你又能奈我何？实话告诉你，她早就被亓官芜带走了。此生此世，你再也别想见到她。”
    “好啊。”亓官芜笑道，眼睛因为接下来的事而兴奋瞳孔微微放大。
    “什么？”碧裳问，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让她闭上嘴。
    亓官芜顺了她的意，一剑刺中她的心脏，剑上的血很快被雨水冲刷消失在泥土里。
    碧裳瞪大眼睛，隔着雨幕看着亓官芜，又低头看着自己的心脏：“你杀我？”
    亓官芜感到厌烦，抽出剑扔在高统领的面前，“顺着她过来的方向，去找姽婳。”
    高统领：“可是陛下，前些日子河西出了事，各处已经有了乱军，今天这林子里免不得有埋伏，我先派人保护陛下回宫，不会耽误找娘娘。”
    亓官芜没理他，转身就顺着碧裳来时的方向一路追上去。
    他定要问个明白，为什么选亓官晏不选他。
    在山涧约莫找了一个时辰之后，亓官芜还是没能找到姽婳。他第一次痛恨自己是个凡人，姽婳若想躲他，他不管如何也找不到。
    “什么声音。”还在山洞里躲雨的姽婳也不舒心，她趴在扶涯身上，清了清堵在她鼻子的狼毛。
    她好像听到亓官芜的声音了。
    扶涯也听到了，但他选择就当什么都听不到：“没有，我没听出来有什么声音。”
    姽婳焦躁在山洞里踱步，亓官芜的脚步渐渐接近，又渐渐远去。
    她的心情也由紧张转为不知可说的难过。
    不过这份难过好像不是因为她，而是……亓官芜。
    姽婳：“我这是怎么了？”
    系统：“亓官芜给宿主喂的药里有他的血，若离得近了，宿主可以体会到他的感情。”
    原来如此，他在因为她选了楼晏难过。
    扶涯走过来，脸上写满嫉妒和仇视：“你喜欢上奚芜了？”
    姽婳：“没有。”
    “那你这是？”扶涯眼神忧伤，他以为他们还有机会，但他没想到，这中间横了楼晏还不够，又中途来一个奚芜捣乱。
    明明他们一开始就认识，为什么到了现在，反正他和姽婳最不熟。而奚芜一个八竿子和他们打不着，甚至还是死敌的神界战神，反而能让姽婳这么牵挂他。
    凭什么？这不公平。
    扶涯没说话，一点点把兔子形态的姽婳拢进自己怀里，黑色的毛发里多了一点白色，扶涯蹭了蹭兔毛，什么话都没说。
    明明他们才是青梅竹马，他比所有人都更早地认识姽婳，心像泡进醋缸，冒出几个泡泡后，一路沈到底。
    “怎么不愿意和我回葬神渊吗？”扶涯又问，他多想和姽婳回到过去一狼一花相知相许的时候，不理会这些个烦心事。他多想回到过去。
    姽婳：“不是现在。”
    她不想当个妖力甚微的花妖，所以得要让亓官芜自尽才行。
    “姽婳。”楼晏欣喜道：“找到你了。”
    楼晏循着妖气找到了扶涯和姽婳。
    扶涯一见他，叼着姽婳脖子站起，冲着楼晏龇牙。
    又觉得这样矮楼晏一头，扶涯变回原形，把姽婳放在自己背上。
    猝不及防被埋进毛堆里的姽婳——呸，扶涯居然也掉毛。
    扶涯：“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姽婳，过来。”楼晏喊着姽婳的名字，全然没把扶涯放在眼里。
    “住口，姽婳的名字也是你叫的？”扶涯一招打过去，“既然如此，抢走姽婳的恨和让我万千狼族死于葬神渊魂魄得不到安宁得很，我就和你一起清算。”
    楼晏终于擡眼看他，“抢走姽婳？呵，你来魔宫闹了一场，为了救你姽婳答应留在我身边，而你听了她救你说的违心话，你是怎么对她的，这些不用我说，你还记着吧。”
    姽婳：扶涯也骂过原主？原主真够倒霉。
    他俩一言不合开打，姽婳见状偷偷躲在一边，隐在黑暗里。
    姽婳：“系统，碧裳现在应该告诉亓官芜，我选了楼晏。”
    系统：“是。”
    “好。”她等着就行，等到亓官芜厌了，死了就行。
    系统：“可是宿主，亓官芜现在淋了雨，状态很不对，他之前在冷宫里养了很久的病，一直好好养着都活不过二十八，现如今又受了重伤，怕更是活不过。”
    姽婳：“关我什么事？”
    这些人打打杀杀，她一个炮灰往前凑什么？
    可是……姽婳咬咬牙，出去了。
    “既然不在意，你出去干什么？”系统笑着问道。
    姽婳满头黑线：“别管，我去给他收尸还不行。”
    楼晏和扶涯察觉后齐齐挡在她面前。
    “你想去哪？”果然能让这两个情敌冷静下来一致对外，就只有另外一个情敌。
    楼晏：“别去找奚芜，跟我回魔域好不好，我给你魔后之位，什么都紧着你来。”
    扶涯也不甘示弱，把楼晏挤到一旁：“和我回葬神渊不好吗？那里四季如春，我们一起种下的花都开了。”
    “不行。”姽婳看了眼楼晏，“我喜欢亓官芜，我必须去他身边。”
    楼晏和扶涯同时露出受伤的样子。
    扶涯仿佛被遗弃的小狗：“所以你打算不要我了吗？”
    姽婳摆手：“别瞎说啊，我没要过你。”
    楼晏一拳打上山壁，“我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把你送给奚芜。”
    姽婳却非常感激他，“别这么说，是我该好好谢谢你。”
    他们两个的脸色一个比一个懊悔难堪，搞得好像她抛弃了糟糠夫，罪该万死，可闹成今天这个样子，有问题的不该是他们吗？
    系统又催了一次：“宿主，亓官芜快晕了。”
    姽婳没忍住，“你是他的粉丝吧。”
    系统沈默：“……”
    扶涯最终坚定了想法，转身和楼晏打起来，“你去吧，我替你拦住他。”
    楼晏：“做梦。”
    不过……她好像不用走了。
    他俩打起来的声音太大，亓官芜又不是聋子，马上带兵围了这里。
    “陛下，自处山洞古怪，定有妖邪，您还是别去了，以龙体为重。”
    但高统领的话亓官芜一次都不听。
    他从小处在一个相当混乱的环境里艰难生存，身边不入流的奇怪事也见过很多，所以多多少少都能抿出来，这些妖魔来人间也有限制，并不是想如何就如何。
    既然如此，即使他强我弱，也有以弱胜强的法子。
    “你们且等着，孤亲自去。”亓官芜很想问问姽婳，他到底有哪里比不上亓官晏。
    于是，就这样去了。
    “姽婳呢？”亓官芜一来，只看见楼晏和扶涯在打架。
    这两同时停下，对视一眼，默契一致对亓官芜这个强敌。
    扶涯：“不在这儿。”
    亓官芜没理他漏洞百出的回答，仔细审视这个山洞，除了一些青苔外什么都没长，不对还有一窝兔子。
    亓官芜走过去，在一窝红眼路子里顺利找到姽婳，捏住了她命运的后颈窝。
    居然内能认出来？楼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和亓官芜比，他输了。
    可他又不想承认自己输了。
    楼晏：“无耻。”
    亓官晏抱着姽婳，顺了顺毛，看到她脚上的红环后坏笑了下，能跑又能怎样，还不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然后气定神闲走到亓官晏面前：“有件事忘了说。”
    楼晏眼神紧紧盯着姽婳。
    亓官芜抽出短刀，扎进亓官晏的脖子里。
    鲜血喷得老高，像条红绸一样溅在扶涯脸上，另外的溅在石壁上。
    姽婳的视角……啥都看不见。她整只兔子都被亓官芜埋在怀里。
    楼晏想说些什么，但一张嘴，却只吐出一个血泡。
    亓官芜拿着刀，越发用力往进去砍。
    楼晏身上的壳子终于没了生机，像落叶一样摔在地上。
    “我知道你懂妖法。”亓官芜冷眼看着地上的楼晏，“孤身为人类，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你大可试试再和孤争。”
    这一瞬发生得太快，血溅了扶涯一脸，等到亓官芜给他一个背影，他才喊人，“等等。”
    而亓官芜自始至终没看过扶涯一眼，解决楼晏之后，他抱着姽婳离开。
    姽婳回想这次失败的出走：怪她优柔寡断，怪亓官芜太疯。
    一出山洞，高统领问：“娘娘呢，您抱着只兔子干嘛？”
    山洞外云销雨霁，亓官芜擡头眯起眼看了眼太阳，脸上的血有种诡异的安稳：“这不就是。”
    “啊？”高统领看着亓官芜的背影，心想陛下这次难道真的疯了。
    恶龙亓官芜穿过山涧，淌过河流，打跑了恶毒勇士，拯救了姽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