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
得奖的喜悦,被久别重逢完全覆盖。
烟火结束后,被许弭带到了一早准备好的派对。
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时,才知道,原来是蓄谋已久。
Dionysus几日前,也到意大利参赛。
许弭在她挂断电话前,无意间听到了她和友人交谈,于是便策划了这一场。
“是为了见你。但最重要的,是来接你回家。”
尹郁离叉着腰,恶魔般地补充,“不过必须说清楚,是有些人担心某人拿了奖却没有人一起庆祝,会失落。”
福年摇头晃脑地点评,“我看就是等不及。想就想嘛,还非要我们过来当电灯泡。得了,只要你们俩能天长地久,什么都好说。”
舒一忍住笑,“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陶喜差点憋不住,赶忙控场:“好了,再说下去,都把许弭的词说完了。让他说什么?”
“有吻就够了!”尹郁离永远看热闹不怕事大。甚至还兴奋地搓搓手,表示刚才的恶意围观还不够。
“人家小两口这么久没见,要我说,我们要不要先撤一下?”虽然是这般提议,可福年脸上的表情,却大有今晚给我不醉不休的架势。
而十三……大概是被压迫多了,这会不怕死地回怼.“还早呢,算起来,我们也很久没见嫂子了吧?嫂子你以前还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还能作数吗?”
像是突然跌入了菜市场,闹得不行。可每一句,似乎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关心上。
许久不见这个词,竟然能带出这么多的冲击。
让人想要热泪盈眶。
尹郁离说的,必然是真的。
这种细心,但又不会刻意表现的行为,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
只有他,在她绝口不提思念的日子里,看穿了她的思念。
在她看似没那么在意的日常里,看出了她对每一个朋友的在乎。精准的,触碰到了她的期待,也成为了期待。
暮色四合,喧嚣不止。
酒精和音乐催生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声浪。
尹郁离和福年几人依靠在一起,说着某某女星的八卦,舒一偶尔附和。
听说度止珩和家里闹了点矛盾,刚好借酒消愁,醉得一塌糊涂,许弭和陶喜帮忙处理。
穆闻风脱离了人群,点着一支烟,在吹风。
程玄度坐到他身后时,穆闻风也只是瞥了一眼。
有心搭讪,即便是榆木脑袋也能找到话题,“听说许弭宣布了退役。我刚才查了查,他这次排名很不错啊,甚至还刷新了成绩……”突然意识到那两人,在这方面算得上是死对头,程玄度尴尬闭嘴,没再说下去。
穆闻风却很自然,“是,不过退役,早就提过了。”
甚至,怕她误会,特意补充,“在认识你之前就提过。”
“这么早?”
“嗯。”穆闻风语气淡淡,“我以前很讨厌他。可能,是我不太想承认的,对天赋党的羡慕和嫉妒吧。”
“至少在我看来,他明明没有全身心投入,也没有很努力,却总是出现让人惊艳的成绩。”
“说起这个……”穆闻风停下,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许久,还是说了出来,“你应该不知道吧,许弭当初玩赛车,是为了找一个朋友。”
“朋友?”程玄度的心狠狠一颤,蓦然想起,苏女士的那句“你知道许弭为什么玩赛车吗?”
好像有什么冲破了时间,在慢慢重叠。
“是什么样的朋友呢?”
因为在意,她的表情甚至有点严肃。
可心底,却自动播放起了旧时的对话。
“跳伞和蹦极我都试过了!”女孩骄傲叉腰,得意地看着瘦弱的病秧子。如果外婆小镇上的廉价热气球也算的话……她也没撒谎!
“我很厉害的。我爬过山,潜过水,喜欢冒险,也比你健康。以后……可能会成为赛车手吧。我想和风赛跑,征服各种险峻地形,将速度开到极致。”
多么自信又臭屁的女孩,那是她的十二岁。黑黑的,嘴硬,爱逞强。
穆闻风显然误会了,只是道:“为什么不去问问本人呢?”
不知道穆闻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记得后来……很多人都喝多了。
程玄度已经无力再感叹好巧定在了同一家酒店,只惦记着如何把醉醺醺的尹郁离送回去。
好在,这小姑娘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拿着房卡,记得自己住在哪个房间。
只是……
在回自己的房间前,还很靠谱的,敲响了许弭的门。
开门的那一刹那,程玄度知道,今晚的风算是白吹了。
惦记着要好好谈谈,但注定无法进行到底。
因为……
那个很懂的男人,开口的第一句是。
“你喜欢小红花吗?”
可真是,喜欢的要死呢。
没有任何调情和浪漫,简单踢开了高跟鞋,似乎也有些微醺了,去往浴室的几步,走得摇摇晃晃,
衣服已经扯去了大半,许弭正要提醒,那个嚣张的女人已经翘起了脚把门踢上了。
拿她没办法。只好认命地弯腰帮她收拾残局。
一道矫揉的女声,混合着水声传了出来。
“不一起吗?”
在这方面,他总是急切,但又出人意料的有耐心。最爱钓着人,恶劣的要命,和处心积虑制造惊喜的模样背道而驰。
恶搞的小红花,在此时表现力达到了最大化。
拆礼物一般的。
散开的长发交织成了梦幻的网,在晃动模糊的视野中,偶然捕捉到,窗外的烟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绽放。
烟花融入了深邃的夜色,绽放出星星点点奇异的光点,如梦似幻。
好似被抛上了云端。
她看向窗外,死死抓着他手腕,是漂浮在夜色里的唯一依靠。
过度的绚烂总会带着让人沈迷的晕眩感。
那道清晰的回应,在耳畔重重落下,像是要烫进身体,刻进骨髓,永远铭记。
“我也,好想你。”
回国后变动几乎不太大。
许弭汇报式的分享国内日常,让她几乎什么都没落下,就连S17新换了盆栽她都知道。
温倪几乎是震惊。但联想到程玄度离开后,某人那副二十四孝男友模样,又觉得没那么意外了。
福年依旧游戏人间,热情的找着几乎不存在的男友。
但恋爱似乎总爱和人开玩笑。越是急切的想要找到,就越是找不到。
眼见程玄度过来,福年立刻勾住好友的脖子学习取经,“教教我,我该怎么办?人家想和我认真的时候,我总觉得好烦,可是我认真起来,他们又觉得我好假,我是真的很想谈恋爱啊……”
“其实恋爱……”程老师的小课堂开课了,然而只是一个开头,就被死死压了下去。
福年身后,是许弭正歪头冲她笑,表情极其不友善。
程玄度保持微笑,开口已然变味,“谈恋爱嘛,走心就好。用真心换真心,就会得到想要的。”
说完,还故作什么都没发生,很甜也很假的冲着许弭笑,“你说对不对?”
然而已经养成的男人,哪有那么容易糊弄,几乎她刚开口,就捕捉到了她的闪躲。
“程小姐的鱼塘管理很不错嘛。”眼底的不怀好意,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是啊,”她倒是坦荡应下,“是不错,不然怎么养得出你这条最肥的鱼。”
有些不对劲。
福年自讨没趣,但惦记着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硬生生扛着许弭的黑脸,拉着程玄度继续聊,“嘉玉辞职了,你知道吗?大秀前她就一直请假,后来你刚走,她就离开了。”
福年愤愤不平,自觉对嘉玉还不错。教了她许多,刚入社会的小姑娘,就连第一次租房都是她帮忙找的。
“我猜到了。”程玄度却一点也不意外。
“白眼狼。”舒一给出中肯评价,“当初许弭的照片就是她发出去的。我那里的都删掉了,她提前存了备份。也不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
“她是寻礼的人。”程玄度如此说着,视线却落在了许弭身上。
说来也是玄妙。
他们两个人的婚姻,上演了一出三个人的拉扯。可周围做陪的人,却少不盛数。
比如,给寻礼汇报的谢朝。
比如在工作室紧盯着她,做着小计划的嘉玉。
比如态度暧昧不清,始终分不清到底是偏向于许弭还是许懿的程开阳。
以及,穆闻风。
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和目的,只要不伤害她和她在意的人,不触及她的利益,她是可以装傻,也乐得奉陪到底。
但嘉玉,到底还是输惨了。
等了许久,陶喜还没来。
程玄度打开手机想要催促,陶喜刚好发来短信,[心烦,被关在家里了]
具体什么事没明说,但眼下也不适合问。
程玄度回了个安抚的表情,打算晚上回去再给她打电话。
十三出现的很狼狈,看到许弭的那一瞬间,眼睛都要亮了,“许哥,快救急!度哥快疯了。”
不像是玩笑话。
几人起身,纷纷跟着过去。
许弭是想看看度止珩又在做什么妖。程玄度则惦记着这是她的场子,而福年是过来看热闹,舒一则是不感兴趣,但被福年和温倪硬生生带上了。
S17的隔音做得很不错,包厢中心,是派对的主角度止珩。
应该是喝多了,委委屈屈的,抱着酒瓶,哭得实在难看。
穆闻风冷着脸劝了几句,但几乎是对牛弹琴,其他几个喜欢跟在身后的小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似乎都没什么用。
尹郁离被烦得头疼,“不就是结婚吗?想开点。你看看人许弭哥。”
刚赶到场的许弭,觉得好像看到了兄弟射过来的箭,虽然还没落到身上,但感觉不太好。
“是啊,哭什么,”十三也顺着劝,“以后还能浪。”
“要是管得严了,实在不行,我们一人出个五毛,给你凑钱买个搓衣板,天天跪着,用得上。”
越扯越远。
原来也是要联姻啊。
程玄度好笑地看着悲伤的度止珩,示意许弭说些什么。
许弭的表情却是意外尴尬,只道帮不上什么忙。
好在闹够了之后,度止珩终于冷静了下来。
穆闻风提议带度止珩出去吹吹风。几人交换了眼神,陆续离开,也把神志不清的度止珩也拖走。
硕大的包厢,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不跟去看看吗?”程玄度问。
“没必要,无法共情。这种事,他自己想通了就过去了。”
“许先生倒是很有经验。”程玄度来了兴致,有些好奇,当初他刚听到他们婚约时的反应。
许弭自然看出了她的意思,无奈一笑,配合地回:“我那天……”
“在去二十二号的两个小时前,我才收到了通知,电话是父亲打的,我也不过刚知道你的名字。”
“那时很失望,很痛苦,但是关于母亲的东西,我只有婚后才能拿到。那时候,确实需要一个人……”
“可归根结底,我又不愿妥协。于是那晚,我一个人站在那里消化冷静,荒唐的,想要为自己找个假的……”
后面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程玄度已经懂了。
那天他有需要,她亦是。
于是,才会在夜色下,处心积虑的埋下饵。
却不料,双双都上钩了。
兜兜转转一圈,原来还是他们。
“止珩说我们这是孽缘丶。我却觉得,这是属于我们的正缘,从一开始,我们就被捆绑在一起了。”
他倒是嘴甜,还懂得说这些,程玄度被哄的,也忘了最初要问什么,只好再次提起度止珩,“对了,有没有说是和哪家联姻?”
许弭耸耸肩,“听说……是阮家吧?”
“阮家?!”程玄度看着许弭的笑脸,有点不敢相信,“阮家只有一个独女,不就是……”
许弭认真地点点头,“你们小姐妹,是不是都爱玩角色扮演游戏?”
“不对,你怎么知道……”话说到一半,程玄度又急急收回。
许弭知道陶喜就是阮桃溪还不简单,那个和程玄度一点相关都不愿放过的男人,怎会查不出这层关系。尤其后来,她也没想再对他隐瞒。
不过倒是没忘记提醒,“你不许告诉度止珩,就是说,也要让陶喜自己去!”
许弭本意也是如此,但还是要厚着脸皮逗她,“既然想要我封口,那……就给点甜头吧。”
“什么?”
“都快三十了,外婆想要曾外孙,我们做晚辈的,也该努力点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