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
她隐忍了多久，许弭没问。
只是听尹郁离说起，宣布订婚那天，他那柔弱的未婚妻，被唐媛推倒，被薛佳羞辱，嘲笑。
秋柒看似置身事外，但每件事，若归根溯源，皆和她相关。
出气这种事，亲自动手，会更酣畅淋漓。
他是在背后做了点什么，但自觉给她留下打脸的机会。
比如，让小离无意间分享一些茶馀饭后的小道消息给她，反正那两人好得像姐妹。
齐铭和唐媛本是青梅竹马，那两人早已跨过了寻常的男女关系，偏偏齐铭越过了青梅，和薛佳完婚。
齐铭到底有没有出轨，有没有订下那件礼服……谁知道呢。
一个微不足道的谎言，成就一出好戏。
顺便……引出秋家隐藏的秘密。
这一场闹剧里，就连秋柒也难掩狼狈。
唯有程玄挺着肩，脖颈修长，头上像带着皇冠，随便走一走，就是王者加冕的气质。
还真是，吸引了所有视线。
陶喜远远冲她挥了挥手。
这才是，计划里的最后一笔。
许弭轻叹一声，脱下外套，帮小狐狸遮住她被溅起的水花打湿的礼服。
还能怎么办，她什么样，他都喜欢。
只是担心，她的计划，会不会出现落差，要如何收尾才更完美。
Vent的风向有所扭转。慢慢多了一些预约，甚至还有几家媒体登门想要合作。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偏偏大秀前期，许弭的一张照片流了出去。
还是尹郁离先发现的。大惊小怪地拿着手机给程玄度看，表情格外凝重，大有避嫌之意。
程玄度倒是坦荡，看完后，把手机还了回去，“没关系，我有原图。”
“……这是重点吗？”尹郁离羞愤捂脸。
“唔……”程玄度拖着下巴，表情无辜，“不算吗？”
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女人，尹郁离不好多说什么，憋着一口气，求救般地看向程玄度身边的几人。
忙着吃瓜的温倪显然无法给出合理的答案，“最近怎么回事？贵圈真乱。”
“前几天那个晚宴上打架的视频看了吧？我还以为有钱人都是优雅的。”
“对了Iris，”温倪是真的好奇，“那晚你应该也在吧？怎么样，刺不刺激，有没有被牵连？”
陶喜低下头，努力憋笑。
许弭终于甩开了度止珩过来，但开口就不带正经的，“怎么样？说说看，有没有受牵连。”
“你够了，”程玄度反手在男人胸口锤了一下，这个戏精，立刻配合地捂住。
“我没事，就是那几家影响挺大的。”
“是啊，”温倪摇摇头，像是不忍直视，“听说那个打人的薛小姐和丈夫离婚了，被打的还是个小三。哦，最精彩的还是秋家。听说小三是秋家的私生女。秋家不是主打女性品牌嘛，秋小姐还在竞选什么委员来着，这么一闹，秋家可就惨了。”
温倪最爱看八卦，几乎是个野生的猹，说着就把深扒唐媛齐铭薛佳三人爱恨情仇一贴发了出来，而科普唐媛背景那段，显然成了重量级话题。
“秋柒被连累，估计不能参与竞选了，我看啊，也就阮家那个还有机会，只是不知道……”
“对了——”
程玄度瞥了陶喜一眼，及时转移话题，拉着许弭下水，“你的照片是怎么传出去的？”
若是以前，她可能真觉得是许弭这个花孔雀故意开屏的。
可自从融合了关系，程玄度决定给许弭颁发男德班长奖牌。某些时候，他甚至可以说是保守。
被晾了一会儿的尹郁离来了精神，分析地头头是道，“舒一姐是摄影师，按理说她该有的都有，但舒一姐不会啊，福年姐就也不可能。总不会是……”说着，目光落在了程玄度身上，“不会是你故意拿出去做宣传，博话题吧？”
“喂，”程玄度差点气笑了，“你相信他们，不相信我？”
“不然呢？还好是披着浴衣的，要是小红花……”尹郁离脸蓦地一红，不敢再说下去。
更尴尬的是许弭。
差点没绷住。
小红花起初只是恶搞，但现在，于两人来说，显然变成了另一层意思。
怕两人还要再争论下去，许弭赶忙开口打断，“好了，止珩已经让人删掉了。没关系，能帮忙做宣传也好，只是可惜……”
“你已经把我炒了。”
语气可怜兮兮的。
陶喜几人瞬间被腻得抖了抖肩膀。
程玄度早就习惯了，“还好意思委屈？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模样像极了漫画里的恶女，“守点男德啊许先生，你都被我看完了。”
许弭失笑，见招拆招，“那程小姐，是不是，该对我负责呢？”
饶是陶喜这个见过大世面的，也有点看不下去。
尹郁离搓搓胳膊：“这……他们平时都这样吗？”
倒是温倪身边的新面孔，睁大了眼，小声给温倪咬耳朵，“我就一段时间没来，怎么感觉变化这么多？他们以前不是关系挺好，还要互相给对方介绍男女朋友，怎么……”
看似隐蔽的对话，但其实，周围的几人全听见了。
陶喜噗嗤一声笑了，实在忍不住。
许弭来了劲，不依不挠地扣住程玄度的手腕，演了起来，“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帮我追到S17最辣的妹，我就把车队最野的男人介绍给你。”
“Iris，现在……你是不是欠我一个女朋友？”
同样的话，不同的语气，不同的心境。
程玄度差点气笑。
明显感觉到，某人用力抓紧的手中，有个地方，坚硬地，咯得生疼。
低头——
果然，他很自觉地把婚戒戴上了。
“你看我怎么样？”她笑着指了指自己。
哦，今天没戴戒指。
准确来说，她还是没有很适应身份统一，以至于到S17时，还是会刻意做些打扮。
“最辣的妹？”
许弭显然看到了，不仅不配合，还要质疑。
好烦，好无语。
又好喜欢。
程玄度咬着牙，像是被迫妥协的无辜少女，“没办法了，只能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故作神秘，说出那个其实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的事实，“整个S17都是我的，我有独家解释权。”
怎么办。他好像爱死了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
许弭低头一笑，学着她的语气，陪她继续玩下去，“那……我怎么样？”
程玄度拉开距离，上下打量着，不满地“啧”了声，“不行哦，感觉不如小离手机里的男人性感。”
许弭擡头，某人眼底的挑衅，简直不要太明显。
可他怎么会是输了，无非就是还在嘴硬罢了。
许弭轻叹一声，黏上去，用偷情般地语气无奈应着，“巧了，整个Dionysus都是我的。”
如是说着，距离越来越近。
低头，气息尽数落在她耳边。
尹郁离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许弭自然有分寸，太过隐秘的暧昧言语，只会让她听见：“够不够野，程小姐好像……已经试过了。还满意吗？”
“还能这样？”
不明真相的宋衍大为震撼，本能看向唯一熟悉的温倪。
温倪耸耸肩，安抚这个几乎不泡吧的五好青年，“这两人多少有点问题，不用在意他们，习惯就好。”
好一会儿。
眼看程玄度跟着温倪离开，尹郁离才模模糊糊地反应过来。
“小离手机里的男人。”
不就是刚才那张照片？！
不还是许弭？！
温倪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了在洗手台边等她的程玄度。
眼神方一交汇，温倪便猜到了她的来意。
“谢朝是不是……就是那个人？”程玄度问道。
洗手的动作稍有一顿，温倪看着镜子里神色平静的女人，有点无奈，“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本来不清楚。只是突然发现，好像有段时间没看到他，反而是……”
“宋衍。”温倪主动告知。
程玄度点点头，“然后就猜到了七八成。”
温倪叹了一口气，再开口，带着愧疚，“抱歉，我实在没想到，谢朝会是寻礼的人……”
起初……
起初她还以为，谢朝是另一个迷恋Iris的小青年，算准了他入不得那人的眼，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看他的笑话， 偶尔来了兴致，也会和他聊聊那个女人。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
只是利用和欺骗。
温倪的眼眶都红了，她还在笑，“我看过他的手机，发现了不少偷拍，几乎都是你。”
“抱歉，如果不是我……”
温倪低下头，没有再说下去。
是在为被利用而痛苦，还是为一时眼拙引起风浪而懊悔？似乎都有。
程玄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那天，就是……”
“那天，我刚好看到了他的手机。想提醒你，却来不及了。”
一时沈默。
温倪忐忑地低着头，做好了被辞退的准备。
而听到的，却是和预判完全相反的关心，“那……你没事吧？”
温倪一时没反应过来。
程玄度继续道：“既然是针对我，那他……没有伤到你吧？”
温倪摇摇头，“没有，如果不是因为发现。我可能……会一直觉得他很好。”
她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可失落，却是真的。
“好啦，”程玄度拉着温倪出去，不忘说些俏皮话转移注意力，“那宋衍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看起来好清纯哦。”
温倪蓦地红了脸，竟有些难为情，“还是因为那段孽缘。”
是S17接受调查的那天，她懊悔不堪，觉得自己识人不清，愧对于路哥的信任，也伤害了Iris，连累了S17.做完笔录，周围的人来来去去，她打了好久的车，都没有拦到。
直至宋衍的车停下。
“都过去了。”
思索几秒，程玄度用这句话总结。
“都过去了！”
晚上，津南区二十三号前，被关在门外的许弭，卑微地念出这一句。
只是停个车的功夫，就城门失守。
程玄度抱着手臂，听着门外人的挣扎，满意地笑了。
没错，是故意的。
谁让这个人嘴里蹦不出一句像样的话，不采取点措施，还真当她没办法了？
这会儿她倒是得意，门外的男人差点气笑了。
无非是……
酒吧出来那会，那女人突然来了兴致，搜索了一下梦华年。成功发现，所谓的梦华年，不过是个三无小游戏，还是gg弹窗的那一种。和蒋游，没有半点关系，倒是让他演了一出苦肉计。
“你又骗我。”
听到她幽幽控诉时，许弭心里骤然响起了警钟。
可天地良心。那时候，他真的是想安慰人。
五分钟后——
门开了。
许弭还没来得及笑，却先被这人快速划下了界限，“很晚了，回去早点休息吧。”
不像演的。
但也看出……她没生气。
索性狗男人决定再大胆一点，低头服软，“听说今晚降温……”
他可怜巴巴地睁大眼，仿佛只要她开口拒绝，就能飙出眼泪一般，“隔壁那么大，那么冷清，我一个大男人，一个人睡觉不安全。”
“？？？”程玄度差点气笑，“许少爷，你就在我隔壁，要什么安全？还是你需要我给你请几个人，热热闹闹举办个泳池派对哄你入睡。”
“不要，他们都没你好看。”
“不好看，也没少看吧？”
许弭睁大眼睛，戏很足，满眼的不可置信，“你居然质疑我高尚的情操，还有我对你的真心？”
程玄度一直在努力忍笑，起初还像模像样，到后来……
还是选择了妥协。
但男人的嘴果然靠不住，没多久，就开始油嘴滑舌。
意乱情迷之时，惦记着想了很久的心事，程玄度及时叫停，表情是许弭没见过的慎重。
“等等，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