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场景识别中
青蛙大道和狐狸小路的十字路口立着两个人。
“你说就是在这里？”黑刀指着杯具店的门口，问道。
“是啊是啊，当时那个NPC就穿着一袭蓝袍站在这里的，怎么就不在了呢。”李悦越也很纳闷，。
“……”看着徒弟语气笃定，面露郁闷，不像是作假，罢了罢了，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实施第二套方案，“可能还没到出现的时间，我们先到周围的店里转转，顺便等他。”
“嗯，也好。”见不着人能有什么办法。
黑刀见徒弟乖乖点头，昂首径直走进了面前的商店，唇角翘起，微微摇头。
唉，瓜娃啊瓜娃，这等拙劣的幌子都能把她给骗过去，果然是颗瓜。NPC又不是野外需要刷新的BOSS，等等才会来，人家是全天在线的，尤其是贩售商品的NPC，能走动的剧情NPC都在副本里，所以修仙城里的NPC都是静止不动的，这些都是常识，也就能骗骗她这种网游小白。
他定在正对门口的木制架子跟前，伸手摸了摸陶瓷杯子光滑的杯身，眼睛骨碌一转，朝李悦越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发现了个很不错的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李悦越瞟了一眼，给了个妥帖的评价，心里想的却是：这是什么鬼东西。
明明这一排都属于最地摊不过的普通款，说句漂亮话也只能是还行，很不错完全够不到好吗。而且，左右都是同款，黑刀偏偏指了中间的那只少女粉的给她看，这品味可真别致，一枚正直的男青年真的会喜欢这种颜色的杯子吗。难道，是要送她的么？
“送你了。”
“……”
送杯子什么的，哪是可以说送就送的？
哼，她偏不要！
李悦越往上挪了两排，指着最上面的那个波西米亚水晶款：“我喜欢那个。”
黑刀对着水晶杯下面的价码标签定睛一瞧，速度做起了心算题。翻倍翻倍，再乘以十，居然还不够！觉得他傻好欺负的吧，又不是什么真品，只是一行数据代码而已，哪里能值这么多钱？想他也是程序猿出身，被同行榨钱的感受，真是，太微妙。明知道是个陷阱，还要义无反顾地往下跳的无奈，谁人懂？唉，谁让他是她师父呢，大徒弟要啥，答应就好，而且，这是他方案二的必要步骤。
于是，黑刀嘴里咬碎了一口游戏牙，面上却仍坚持定格出一个大方的笑容：“可以啊，你拿下来吧。”
李悦越把那个水晶杯子取下来，拿在手里观摩。通体透明雕花烫金，杯沿上还镶着金边，甚是精致，要真是捷克的名家手工之作，那铁定该锁在小柜子里当传家宝了。
黑刀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双眼紧盯，好似那杯子不是放在李悦越的手里，而是由他的目力控制悬于空中。事实上，从李悦越顺利从架子上取下开始，他就瞪大了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现在看着徒弟翻来覆去抚摸着杯身，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怂恿道：“我们走吧？”
“哎？好的。”似乎有什么环节跳过了，但师父这么痛快，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前台，把杯子往那台子上稳稳一放，高呼一声，“老板，结账！”
可前台的营业员保持静默，眼皮子都懒得擡起来，继续坐在那里织毛衣，任凭她怎么动作都毫无反应。李悦越转身求助黑刀：“师父……”
黑刀摆了个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无奈表情，慷慨道：“你先走吧，我来。”
“可以么？”李悦越表示疑惑，但大腿已然放话，徒儿不得反抗，遂双手捧着杯子走向大门。
三米，两米，一米……近了！近了！黑刀僵直着背上的肌肉倚着前台的柜子，一个声音在他的耳朵里高叫着。抓着台子棱角的手不停地颤抖，盯着李悦越离去背影的两眼放光，紧张地心情溢于言表，一颗红心高高跳起，直挺挺卡在了喉咙眼里。
严肃凝重。
呼吸不能。
“啪啦啦——”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及时传入耳朵，给眼前这情景配了音，黑刀听见自己的心也伴随着这道声响，从喉咙眼掉了下来，跟高贵的水晶似的，碎成一片片，伤出一道道。
两人对上眼，两人皆木。
还是李悦越先反应过来，立即蹲下，伸手，想要捡起来。
黑刀迅速冲上前，拉住她的衣角，摇摇头制止她。碎成一地的数据还是有割破手指的风险，这种情况下，最好是用簸箕扫帚来清理，店铺里应该有这些工具的吧。黑刀朝着周围扫了一眼，除了一个在店里溜达的玩家在看着他，那两个商店工作人员对他完全是无视状态。
打破不用赔吗？
这是李悦越的原因吧。
她可真的是个bug！只是可惜东西带不出来。
他双眼圆睁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杯子从脱手到掉落的整个过程，跟慢动作似的在脑内播放：店铺大门就像是一个结界壁，推着水晶杯和李悦越前进的方向做相对运动，杯身朝内脱出双手的控制，然后掉落，溅起。真的很可惜……太可惜了，这是在店里，要是外面摆摊的那种小玩意，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结界壁。
“对不起，我手滑了。”李悦越垂着头说。
“嗯，没事，杯具就是用来打破的。”黑刀安慰道，顺势开了个不太好笑的冷笑话，还是暗叹可惜。只是，不用赔这一点还是个不错的空子，那现在到外面找个摊子试试？
他唇角上弯暗爽，正想站起身来，忽然肩膀上压来一个不轻的重量，把他打劫在半路上。
“先生！”营业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黑刀擡头，没看到营业员妹子的脸，反倒被一纸密密麻麻的商店规章细则晃得眼花，然而妹子紧跟而来机械般的喋喋不休更让他头疼：“……依照上述规定，损坏商店物品，需要赔偿该物品的标价全额，另外还要支付30%的清理费，以及人工费和……共计23333修仙币……”
“纳尼？”听到赔偿的总计金额后，黑刀连忙打断她的话反问道，“为什么是我？”
营业员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继续说着：“……本店概不赊账，请您于5分钟内进行转账交易……”
被人压着肩膀被迫昂起头看着那人的嘴巴一张一合，这个姿势好生屈辱，人生啊，怎滴如此多舛？
啊！颈椎好疼，哪里有医院，他需要马上做个理疗。
“……谢谢，欢迎下次光临！”营业员妹子坚持把话说完，才松了手上的力道，同时用眼神示意黑刀看他自己的手。
“呃！”黑刀忍不住惊呼。
天啦，这是谁的手指？绝对不是他在情不自禁地兴奋的时候抚上了那块碎掉的玻璃片，坚决不是！
“所以……”营业员妹子人性化地只说了前半句，后半句转由系统传达。
熟悉的支付页面，不熟悉的是正中间放着一个醒目的黄色惊叹号——馀额不足！
黑刀目瞪口呆，这等事情作为修仙游戏大神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得不说，系统还是相当贴心的，因为被誉为游戏里最鸡肋的信用贷款的小信封，在右下角闪动了，闪动了……恭喜他解锁了新的游戏勋章，他应该会以修仙里第一个获得此勋章的人而被永久载入史册。
好大个坑！看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敢不敢乱摸！摸一摸不要紧，摸来了要债的，简直坑大发了！黑刀把手上的片片一甩，双手恨恨地互掐。失策啊失策，多馀的修仙币存了定期，根本取不出来，而信用贷款不仅预支的时候需要手续费，还款的时候还要另外支付一笔翻倍的利息，相比起来定期的那点利息根本廉价到泥土里。这是高利贷吧，这是违法的吧，快来人，这里需要一个律师！免费帮忙打官司的那种！
黑刀戳了戳系统面板。
不禁感慨，那时候许的愿望终于以这样的形式实现了——它也卡住了，卡在了支付页面，联系不了小夥伴帮忙转账，只能走借贷这一步了，仅仅233修仙币就要逼死堂堂英雄汉。黑刀抹了一把老泪，含恨吞下，管不了自己的手，清空自己的钱袋，还要背上外债。好倒霉，这一定是霉雨季节的错！
李悦越当然也听到了营业员刚刚的那一席话，虽然她还没有建立起修仙世界的价值观，但看着黑刀的便秘的表情就知道这一定一笔巨额消费，于是忍不住面露同情。
谁要你丫同情了！
黑刀僵着脖子移开目光，咬咬牙：“支就支！”
半晌，黑刀单手撑着门框艰难地站起身来：“好了，我们走吧。”
李悦越看着他小心翼翼弯着腰不敢直身的样子，问道：“师父，你腿麻了？”
“没有！”
“哦。”
听到师父亲口说没什么问题，李悦越便擡脚向门外迈去，可是裙摆似乎被什么东西挂了一下，她转身低头，只见一只颤巍巍的手揪住了裙子的一角，手的主人说：“乖徒，快带为师上医院，为师……心绞痛。”
一看就是装，心绞痛的人哪里会猛拍脑袋。李悦越心神领会，体贴地搭了把手，把黑刀带了出来。
门槛迈出，再一擡头，她对上了一双沈静的黑眸。
李悦越后知后觉道：“师父，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