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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祁佳雪的这一做法,没人吱声。那是她亲哥,让个座谁有资格说闲话。
陈姝淡淡瞥开眼,也没拒绝祁寒坐她旁边。
这顿烧烤,众人吃得心思各异。
一桌俊男美女,在热闹哄哄的烧烤店里,扎眼又安静的过分。
有两个气场强大的年轻男人在,想上前搭讪的人不自觉歇了心思。
唯一不受影响的是祁佳雪,一会儿叫这个姐姐,一会儿叫那个哥哥。
顾忌她还小,又几乎没接触过路边店铺,怕她肚子不舒服,没敢让她吃太多。
给她点的那小部分,少盐少辣,却依旧吃得不亦乐乎。
解文敬不是来吃烧烤的,从盘子里挑了一串品相不错的烤鸡翅,放在陈姝碗里。
眼里含笑的说:“陈姝,尝尝这个鸡翅,皮酥肉嫩。可香了。”
几乎同一时间,右侧默默递来一串相同的鸡翅。
正打算拿串鸡翅吃的陈姝,看着碗里的两串鸡翅,一瞬间无语住了。没忍住低头暗自踹了祁寒一脚。
有些后悔让这两人一起来吃烧烤了。
这踏马不是在给自己找罪受么……
两串鸡翅都放在她吃过的碗里了,再还回去算什么。不吃又浪费粮食。
陈姝心里将两人一顿好骂,表面笑眯眯的说着客套话:
“谢谢文敬哥,不用给我啦,我能自己拿。”
被踹了的祁寒,没得到一句道谢,也没得到一个眼神。
他那张冷冰冰的俊脸,却意外的缓和了几分神色。
这一幕看得田贝贝瞠目结舌。
不愧是陈姐姐,这点小麻烦根本不够看的,解决起来轻轻松松。
“贝贝,吃个鸡腿。”祁正羽没空去关注其他人,高高兴兴的一个劲儿给田贝贝拿吃的。
田贝贝瞅见他那傻样,心累:……
她和陈姝的想法一样,不待见这多出来的几人。包括在她身边殷切的祁正羽。
想象中的吃烧烤,是热热闹闹丶欢声笑语的。
现在全场就他们这一桌最安静,一点都不得劲。都怪这三个男的,好端端的跑来打扰她们吃烧烤干嘛。
付钱的是陈姝。
食材挑选好,她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付钱了,断绝了为谁付钱而出现的争论。
“姐,我先送贝贝回家了。”祁正羽笑嘻嘻的骑上自行车,先一步开口。
田贝贝瞪他一眼,恼怒的说:“谁要你送了,少乱说。”
这么多人看着呢,真想打烂他的嘴!!
嘴上说着不用,小脸上的红晕骗不了人。想来并不是祁正羽的一厢情愿。
陈姝浅笑:“贝贝,今天太晚了,就让他送你吧。”
田贝贝含糊的答应了:“好吧,陈姐姐,那我就先走了。”
"佳雪拜拜。"
在场只剩下四个人。
陈姝语气平淡:“文敬哥,祁寒,我和佳雪也要回去了。”
这会儿她家司机应该到外面的岔路口,走段路就当饭后散步消食了。
似是猜到了解文敬想说什么,她提前出声打断:“司机在外面等着了,你们也各自回家了吧。”
幸好她聪明,早和司机说好了几点来接她和佳雪。成功避免了没车回家的尴尬处境。
解文敬脸一僵,很快恢覆笑脸:“那好,我还说送你回家呢。看来我是没那个福分了。”
“陈姝,今晚很开心,下次见。”
陈姝:“嗯,拜拜。”
送走他,跟前还剩一个人。
陈姝叹气,想着这送走的一个个人,觉得她好像个啥事都要操心的老妈子啊。
头好疼,好想捶人。
祁寒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啊,她都请吃烧烤了,主动离开不好么?
非得她一个个的请,都是些什么人啊。
陈姝擡眼看他:“怎么?你不走吗?”
祁寒抿唇,直白道:“我想送你回去。”
上回佳雪和他说的话,放在了心上。
这些天公司有些忙,又想着来的太频繁会惹得她不高兴,就克制住来的次数。
祁佳雪打了个烧烤味的饱嗝儿,晃晃她的手,祈求道:“姐姐,我们坐哥哥的车吧,好不好?呜呜呜肚子有点撑,不想动了。”
烧烤好好吃,下回她还要来吃!!!
陈姝无奈捏捏她的脸蛋:“你就向着你亲哥吧,我这个姐姐是捡来的,他一来你人都偏过去了。”
对佳雪明显的偏向,她内心倒没什么感觉。人都是更倾向身边亲近的。
况且,她如今拥有的大部分东西,都是祁寒带来的。对他的忍耐度远高于旁人。
一般情况下,她还是愿意给点面子的。
祁佳雪忙为自己正名:“姐姐,我觉得我还能坚持一下,我们快走吧。不坐哥哥的车了。”
姐姐那么好,她不能让姐姐不开心。哥哥就靠边去吧。
哥哥是什么,她不知道。能吃吗?
陈姝擡头看向男人:“走吧,坐你的车。”
祁佳雪七岁了,抱在怀里还是有点重量的。
她也吃饱了,抱一两分钟还行,抱着走一大段路不太行。
祁佳雪怕她生气,拍拍胸脯:“姐姐,我可以走路的。”
陈姝一把抱起她,“佳雪,我们还是坐车吧。姐姐也不想走路了。”
祁寒没带司机,是自己开车来的。
回去路上,吃饱喝足的两人,齐刷刷的犯困了。
陈姝半开着车窗,外面的夏风轻轻拂过脸庞,带走了些许炎热。
车内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的鸣笛声。
小的依偎在她怀里,哄着哄着就都睡着了。
祁寒从后视镜里看到酣然入睡的一大一小,下意识放慢了车速,开车更专注了几分。
解文敬的出现,他心里是没底的。
这几年从不同人的嘴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放诞不羁,自由随性。
虽长辈口中提到的,多是贬义,但同龄人中大部分都羡慕他的勇敢。
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有这般勇气违抗家人的命令,去学自己想学的东西。
而且还学到了真本事,在另一个领域为家族争光。
祁寒承认,解文敬是个优秀的人,洁身自好,家世优异,基本上找不到他有什么缺点。
陈姝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吗?
他不知道。
汽车稳稳的停在庄园铁门前,没有惊醒后座的两人。
祁寒没叫醒她,目光停留在后视镜中,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的睡颜。
他好像有很久没这样仔细看过小蠢货了。
上一回是什么时候,他已经忘了。
自从她离开那个家后,祁寒每天回来面对的是冷冰冰的屋子。
新来的保姆,祁寒不久前就辞去了,不喜欢陌生人涉足他的空间。
没特殊情况,早中晚饭都在公司解决。
有些时候,左礼实在看不下去了,拉他回自己家吃顿晚饭。
除了必要的回家睡觉,他一般都在公司。若不是办公室不大,放不下床,他连家都不想回了。
每天宛如机器人一般,两点一线的穿梭在公司和家。
唯有工作,能勉强填满胸腔中的空虚,不用去想旁的。
先醒的是祁佳雪,她脖子睡僵了,在梦中想翻身没翻过来。
迷迷糊糊睁眼,小脑瓜前后看看,摇了摇陈姝:“姐姐醒醒,到家了。”
陈姝从梦中惊醒,眼神呆呆的看着前方,没有焦距,还没缓过来。
她刚做了一个梦,梦到祁寒微笑着在问她:
晚上的鸡翅好吃吗?
她话都没说,这人就张大嘴一口把鸡翅吞了,骨头都没吐出来。
然后突然转场,回到了那个家里。
祁寒在厨房给她做鸡翅煲,一大锅。探头一看,满满当当的全是鸡翅。
他嘴角带笑,笑得瘆人。
夹起一块半生不熟的鸡翅,递在她嘴边,又在问她:“小姝,尝尝这鸡翅好吃吗?”
她就被祁佳雪唤醒了。
差点就要吃生鸡翅了,想想都瑟瑟发抖。
属实有点吓人。
祁佳雪揉揉眼睛,问:“哥哥,到家了你怎么都不喊醒我们呀?”
祁寒收回视线:“刚到。”
陈姝回过神,使劲儿的眯了眯眼睛,看清身处在哪儿。
“祁寒,今晚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她为什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
仔细想想,祁寒晚上确实没吃什么。难道是不高兴这么多人一起吃饭?
还是不高兴她吃了两个鸡翅?
嘶,难搞哦。
早知道多点几份鸡翅了。
祁寒反问:“你和解文敬关系很好吗?”
陈姝:“一般,就朋友啊。你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祁寒坐在驾驶座上,背背对着,沈闷闷的:“嗯,我不高兴。”
祁佳雪觉得哥哥姐姐要说悄悄话,她还是小孩子呢。
“姐姐,给我开下门好不好?我看到小菲姐来接我啦!”
只见小菲远远跑来。
陈姝给她开了门:“慢点嗷,姐姐和哥哥说会儿话,等下就回来了。”
“嗯嗯!”
车门没关,大大咧咧的敞开着。
陈姝问:“你为什么不高兴?”
烧烤又不是强迫他去吃的,想吃什么没说不可以去拿啊。
祁寒下了车,站在空旷的道路间,嗓音虚无缥缈:“不高兴有他。”
陈姝跟着下车,和他并肩站立。不用想就听懂了这个‘他’指的是谁。
她其实很难从祁寒嘴里,听到如此这般明确的喜恶。
一起生活了这些年,祁寒遇到的人或事,都是一副冷淡丶漠不关心的态度。
她耐着性子解释:“文敬哥都那样说了,不好再拒绝。一顿饭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不喜欢他。”
陈姝开玩笑:“你要喜欢他那才怪了。”
祁寒怔住,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恼羞成怒的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这怎么可能!她脑子里究竟在想写什么啊。
看来依旧是记忆中的那个小蠢货。
陈姝捂嘴笑:“唉呀,我知道的,说个笑嘛。”
祁寒严肃脸:“说笑也不能。”
这是能说笑的吗?万一被有心人听去,对谁都不利。
陈姝翻了个白眼:“你凶什么啊,不是你自己说的不喜欢他吗?怪我做什么。”
“要怪不如怪你自己说话不严谨。”
祁寒缄默不言。
几秒后,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心急了。”
陈姝撇撇嘴,“哦。你不喜欢他,那我问你要一起吃烧烤不,你答应做什么。”
马后炮。
祁寒执着道:“因为你在。我不想你和他单独相处。”
心不安,所以想要跟着。
陈姝纠正他:“那不叫单独相处,你是不把其馀的几个当人吗?”
明亮清冷的月光下,两人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挨的很近,像是一对耳鬓厮磨的亲密恋人。
祁寒向前一步,艰涩问道:“陈姝,你会答应他的追求吗?”
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两道黑色影子,在这一刻彻底重叠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