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木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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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我是我自己，我的眼睛却不是我的眼睛。
    我的意识融入空气，我的身体轻若尘埃，我无处不在。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熟悉的小屋，屋前屋后都种满了海棠树，此时并不是海棠盛开的时节，可是这里的海棠花却朵朵都开得明媚灿烂。
    有身着红衣的男子兴冲冲地自远方赶来，他仿佛跋涉了千里万里，紫色的发丝间还带着几片凡尘枯叶。他走到门前挥挥衣袖，血红色的屏障仿佛一片温柔的薄雾散开，推开门扉走进去，他深情地轻唤一声，“我回来了。”
    顺着男人的视线环顾四周，虽然此时我没有具体的身体，但是我还是明显地感觉到头皮发麻双腿发软。
    木头人，整整一个屋子的木头人。
    屋内空间狭小，各式各样各色形态的木头人填满了每一个夹缝，连一丝丝光线都透不过来，足足有几十个甚至有几百个。
    红衣男子一边向屋内腾挪一边面带微笑轻柔地抚摸过屋内每一个木头人的脸颊，他轻轻地掸去它们肩上的灰尘，他幻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细致地描绘它们发丝的纹路。
    我一个一个地看过去，那些木头人有的面容沈静，有的微微皱眉，有的腼腆轻笑，有的默默落泪；那些木头人有的是手执书卷意气风发的少年，有的是手握拐棍皱纹横生的耄耋老人。
    它们，都有同一张脸。
    红衣男子爱怜地看着满满一屋子的艺术品，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房屋中央最满意的那个身上，那个木头人穿着月白深衣，头发齐齐束得一丝不苟，眼中带着好奇与欣喜，栩栩如生。
    从一进门开始我心中的恐惧就在不断放大，终于，那种恐惧像一只大手摄住了我的心魄，让我忍不住发抖。
    红衣男子缓步走到木像面前，他垂眸，深深，深深地吻了上去。
    他的左手轻轻揽着木像的腰肢，右手摊开的掌心光华璀璨。
    蓝色，红色，金色，银色，四种光芒交相辉映环绕住木像周身。整间小屋被耀眼的光芒照耀通透，屋内的几十个几百个木像霎时间汇聚成无数光点融入其中，巨大的光球簇拥着红衣男子与他怀中的木像，我绝望地闭起眼睛。
    在我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了红衣男子震慑天地的笑声。
    屋外，电闪雷鸣。
    “小星星，你回来了。”红衣男子喜极而泣，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滴落到他怀中的木像脸上，不，或许我们不该再称呼它为木像了。
    它的皮肤柔软有弹性，它的双眼温柔而明亮，它擡起手轻柔地抚摸过红衣男子的脸颊擦去他眼角的泪珠，就好像这千百年来他一次又一次轻抚过它脸颊上的灰尘一样。
    红衣男子握住木像正在擦拭自己泪痕的手，他一遍一遍地握在双手掌心摩挲，“回来了……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他开心地笑出声，眼泪混合着笑容落到木像的脸颊，肩头，掌心，仿佛是一场细密的春雨。
    木像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它的目光中有着最初雕刻留下的好奇与欣喜，它怔怔地看着红衣男子牵起它的手，说出了那句尘封了千年的魔咒，“孟星，我是沈伶。”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