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新来的人是一个中年男子,他和上一个女孩一样,眼眶也是黑漆漆的,而且他似乎还是个哑巴。
格兰特感觉到了寂寞。
虽然在这座高塔里,所有的一切布置的都很让人舒适,百安卡甚至很贴心的,几乎把他原来的房间覆制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就是希望他能住舒服,可是没有人和他说话。
格兰特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了,他简直像是一座孤岛。
吃饭,睡觉,看书,然后发呆。
每一天似乎都过得一模一样,没有一点点的波澜,无限的空虚填满了他的内心,这种感觉一度让格兰特几乎要崩溃。
就算是当初他在森林里,他也没有这样的感觉,那个时候虽然说没有人陪他说话,但是他也很快乐,因为他身边有植物,有动物,可是现在呢?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得不自言自语,只有这样,格兰特才觉得他还活着。
他像一抹魂魄,每天最常待的地方就是那座窗口,通过那一扇小小的窗口,他才能看到外面的阳光,感受微风,还有守卫在高塔周围的骑士们。
格兰特尝试过和那些骑士讲话,但是他们都像是听不见一样,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久而久之,格兰特越来越沈默,眼神也逐渐失去了光彩。
终于,到第三个月的时候,百安卡回来了。
百安卡带着笑容,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抱歉,格兰特,最近有些忙,一直没能抽空来看你,你在这里还好吗?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他的语气很温柔,格兰特一反常态,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露出了某种依恋的神情,但很快他自己又强行压制了下去,松开手,还是不搭理百安卡。
百安卡没有生气,他的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起来:“……我明白了,你还是不想看到我,那好吧,我不该这样过来自取其辱的。格兰特,你好好的,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这么离开了。
格兰特在百安卡走后,在窗口站了许久。
百安卡的到来,短暂的抚慰了他焦躁的内心,可接下来就是更为长久的难熬。
无论是谁……谁来陪我说说话?
说什么都好,我好想……
格兰特的内心不断的尖叫着,这种寂寞缠绕着他的灵魂,让他彻夜难眠。
他似乎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每天浑浑噩噩,吃饭成了一项任务,随便扒几口饭就开始发呆,时不时的就自言自语,或者莫名的大哭起来。
岁月渐寒,连着半个月都在下雪,天空一片漆黑,没有一丝阳光,天地万物都寂静一片,只有雪花在静静的飞舞。
寒凉的风,深蓝色的天,银白的树。
格兰特也不去窗边了,他日日待在房间里,吃饭和睡觉成了他生活的主旋律。
格兰特其实感觉到了自己状态不对劲,可是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能怎么反抗?对于自己现在的情况,和当初生病的时候很像,可是斐洛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只能麻木的承受。
又是一天大雪。
格兰特已经进入了梦乡。
忽然,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当他睁开眼睛,眼前就出现了百安卡。
百安卡身上的貂毛斗篷上都是雪花,他的睫毛都变成了雪白色,但是在烛光的照耀下,多了一丝温暖。
“我把你吵醒了吗?可能是我动作太大了……今天外面的风大了些。”百安卡声音很小,而格兰特顾不得他身上的冰寒,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怎么才来……”格兰特带着哭腔,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声音变得干哑。
百安卡似乎也没想到格兰特这么热情,他停顿了一下才说:“我这不是怕你生气,所以才一直没来吗?”
格兰特不说话了,两人就这么依偎在一起。
“所以你这是原谅我了?”百安卡说。
格兰特突然一把将他推开,红着眼睛大吼:“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不让他们跟我说话,你故意孤立我……你就是想让我对你低头,是不是!!百安卡,你居然这样对我?!”
百安卡爱怜的抚摸格兰特的脸庞,说:“你为什么要把我想的这么坏呢?格兰特,不过你想这样理解也可以,我的确是故意的……当初你那么决然的抛弃我,你知道我有多么心痛吗?但是没关系,我会让你离不开我,就好像我也离不开你一样……这样不好吗?我和你就像并蒂莲一样,一辈子都要紧紧的缠绕在一起,就算是你恨我,怨我,你也会依赖我,离不开我……这就是我对你的爱啊!!!”
格兰特脑子一片混沌,不断的呢喃:“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百安卡蹲下身子,从背后抱住格兰特的腰肢,在他的耳边说:“对呀,格兰特,这就是我对你的爱,用心去感受吧……爱与恨的交织,骨与肉的连接,我要让你彻彻底底的刻下我的印记……就算你现在不理解,但是我一辈子的时间来陪你,格兰特,这才几个月你就受不了了,那未来几十年你都不能和任何人说话,你能忍受吗?”
“我,我……”
“接受吧,格兰特,寂寞是不是让你很痛苦?别怕,我不会让你继续痛苦下去了,只要你愿意接纳我,我就可以陪在你身边……”百安卡用手帕,擦去格兰特额头上的细汗,声音蛊惑:“我会一直陪着你,我可以接纳你的所有情感,你只需要全身心的相信我就好了,我不会害你的……”
格兰特无力的瘫倒在百安卡的怀里,不再言语。
百安卡笑了,他知道格兰特这是屈服了。
即便百安卡已经得到了让他满意的结果,但是他仍然没有全天候陪在格兰特身边,他大概两三天来一次,久的时候是一周来一次,而且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一些小礼物给格兰特。
格兰特开始期待百安卡的到来。
沐浴过阳光,才越发的恐惧黑暗,此时的格兰特就是这样。
除了百安卡,没有其他人陪他说话,格兰特枯燥乏味的生活,不能让他有更多的兴趣,而百安卡不一样,他每次过来都会给格兰特讲一些新鲜的东西,只有这个时候,格兰特才是鲜活的,高兴的。
格兰特越来越依赖百安卡,到最后甚至百安卡一离开他的视线,格兰特就难以安宁,睡不着觉。
但百安卡事务繁多,自然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他,所以格兰特经常是闻着百安卡衣服的味道入睡的。
时光悠悠,转眼间四十年过去了。
百安卡不覆少年模样,他已经垂垂老矣,五十多岁算得上高龄了,他这几年身体也是越发差劲了,一身病痛。
而他却还没有子嗣。
“陛下!你多年未出,这国家后续该托付给谁?不然到时候,又是一片生灵涂炭了!”
“是啊陛下,您年岁已高,这之后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这么多年以来,底下的人一直因为他没有结婚而议论纷纷,百安卡一直都在推脱,如今他也到了半只脚入棺材的年纪,他们更是忍不住了。
百安卡沈声说:“我早有安排,不必多说。”
多年来位居高位,他眉目之间不自觉也有了威严之气,旁的也不敢说什么了。
如果说刚开始,百安卡登上王位还有许多反对之声,而在他在位四年后,就再也没有这种声音了。
他取消了贵族的血脉继承制度,为平民们打开了一条相对公平的晋升之路,只要能通过官方发布的考核,就算你是个平民,也可以一步登天,他进一步的改正了法律的种种不公平,提出了“平等”——血脉平等,人格平等,性别平等。
这如何不让大家对他心生敬意?
更别提陛下非常看重对弱势群体的保护,比如流浪汉,孤儿,寡妇,孕妇等群体,有特定的保护条例,更是大力的赞助福利院,特殊儿童,养老院的建设,让更多的人有归处。
人们为他建了铜像,十分爱戴。
此时的百安卡离开了王宫,缓慢而笨拙的爬上云梯。
格兰特迎了过来,担心地说:“你现在身体不好,还爬着梯子,我都怕你出事。”
百安卡摇摇头,只是拉着格兰特让他坐下。
“我真是老了,身子不行。你却还和年轻时候一样。”百安卡看着格兰特花瓣一样的脸庞,心头酸涩不已。
几年前,他和格兰特出去走路,被路人认作是祖孙,让他简直是无比恐慌。
年轻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老了,百安卡越来越不安。
每每看到格兰特几十年如一日的脸,他就不自觉的想到,他死后格兰特该怎么办?
他也许会回到森林,又过个几百年,然后像当初的奥伦一样,被一群人类发现……
这是百安卡无法接受的。
有时候,百安卡忍不住想,当初他是抱着驯化格兰特的想法的,后来的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愿了,可是格兰特真的被他驯化了吗?如今看来,被锁住的明明是他自己。
以格兰特漫长的生命来说,自己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格兰特后面会遇到越来越多的人,也许再过几年,他就不记得自己了。
百安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不敢想象格兰特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这会让他发狂。
所以,百安卡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
又是三年过去,百安卡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他旧疾覆发,已经是快到生命的尽头。
格兰特就在他床边,尽力的治疗,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百安卡虚弱的笑笑:“好了,别费力了,这是我大限将至……这么多年,要不是你一直在治疗我,我早就去天国了。”
格兰特含着泪,一直摇头,不愿意相信。
“我已经老了,等我走了以后,就赶紧回森林,不要见任何一个人类……”百安卡说到这里,顿了顿:“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再去找别人,我不会说什么的,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我……我知道了。”
百安卡突然脸色红润了起来,他们俩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格兰特,能再让我抱抱你吗?”
格兰特上前,抱住了百安卡。
百安卡眷恋的闻着格兰特的香气,然后手腕一转,拿出里面藏着的匕首,狠狠的插进了格兰特的后背。
格兰特感受到胸膛的疼痛,他彻底楞住了。
他转动眼睛,看着百安卡。
百安卡癫狂的大笑:“我怎么可能会让你离开我呢??格兰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在盼望着我死是吧?等我死了,你就可以回到森林,继续潇洒快活去了!!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再去找别人!!我死了,你也要和我一起死!
格兰特,我爱你啊……”
说完,就咽了气。
格兰特茫然的昏死了过去。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盈,好像在空中飘着一样,远处传来一阵阵的歌声,空气中有很多的白色羽毛,格兰特不自觉的就追寻着声音向前走去了。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昆德西?”
昆德西露出一抹让人心醉的笑容:“你回来了,格兰特。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等我?我……”
“一切都过去了,格兰特。”昆德西在格兰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你愿意做我的神后吗?”
格兰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命运让你我相遇,你注定会成为我的神后……格兰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