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虐
回到教廷。
格兰特正在考虑让百安卡住在哪,而一边的塞维尔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你的床本来就小,他要是和你一起睡难免不好,要不然就让他睡在我房里吧,我房里旁边还有一张小床,正好可以给他睡。”
“我不要!”百安卡大声反驳,他像一只树袋熊一样,紧紧的搂住格兰特的脖子,“我要和格兰特在一起!”
塞维尔还想说些什么,格兰特却是直接点了头:“他毕竟是个孩子,刚到教廷难免会不习惯,要不然就先让他和我一起吧。”
塞维尔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默认了。
此时已经是傍晚,他们各自回了房间。
格兰特牵着百安卡的手,带着他逛了一圈自己的房间,然而出乎意料的,百安卡的表情似乎并不算是高兴,倒是忧心忡忡。
“你有什么心事?百安卡,你可以和我说。”格兰特揉了揉他因为刚洗完澡,变得白净的脸蛋。
“格兰特,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百安卡的眼睛很黑,很亮,期盼而忐忑地看着他。
“你说。”
“莎莉妈妈还不知道,我跟着你走了,她可能会为了我担心……你能帮我去给她报个信吗?”百安卡说到这里,顿了顿。
其实他还想求格兰特,能不能给莎莉妈妈留一些钱财,但是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了,毕竟格兰特能够愿意把他收留,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至于莎莉妈妈对他的情分……等他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努力赚得钱财寄给她吧。
“当然。”格兰特很快就同意了,他看了看百安卡骨瘦如柴的身形,忍不住问:“百安卡,你多少岁了?”
“我14了。”百安卡有点茫然,已经很久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了。
14?
他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模样,甚至身高还不到格兰特的腰部。
想到这里,格兰特的目光更加柔和了:“身高上矮了点,不过不打紧,好好的养一养,你这个年纪应该就会长高的。”
百安卡只觉得心一阵滚烫,他有点想哭,但也哭不出来,就是眼眶红了一圈。
“别哭。”格兰特笑了,“小孩子要多笑笑。好了,时间不早了,快睡觉吧。”
他耐心的给百安卡盖好被子,然后吹灭了烛火。
“晚安,百安卡。”
“……晚安,格兰特。”
————
第二天,格兰特早早的就带着百安卡来到餐厅坐下,百安卡看着富丽堂皇的餐厅,还有两边侍奉的仆人,面前是各式各样的甜点,牛奶还有肉排,鋥亮的银质餐盘倒映出他怯懦的面容。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住桌上的刀叉,还有盘子,咬紧了牙关。
这刀叉应该怎么用?是左手拿还是右手拿?这些仆人们是不是在看我?是不是在嘲笑我?我……
百安卡心乱如麻,手不住地颤抖。
百安卡,你要冷静,不要怕,不要怕,不要给格兰特丢脸,你要镇定!
他的心里反覆默念这几句话,总算是觉得冷静了下来,他悄悄的用馀光打量着其他人的姿势,然后动作缓慢的学着做。
这时,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他怎么刀叉都拿反了?也太蠢了吧……”“我可听说了,他和之前的一样,都是圣子从外面带进来的,好像是个孤儿。”“孤儿啊,难怪了,再怎么学,也没有圣子的气质。”
怎么会……
百安卡觉得自己喉咙里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让他要窒息了。
他瞪大了眼睛去看塞维尔的动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才发现的确是反了。
百安卡自卑的低下了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居然能有这么大。这些人说的没错,他确实太差劲了,对于他来说,能吃饱就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哪还有时间研究什么礼仪……
果然,他一点都不适合这里,他这样的人,就应该在坟地里过一辈子,和那些死尸待在一起,至少他可以快快活活的活着。
格兰特自然是听到了这些话,他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说:“百安卡,不要管他们怎么说。刀和叉本来只是用于吃饭的,不是用来讽刺别人的,你若是不习惯用,直接用手就好了,就像我一样。”
说完,他也舍弃了刀叉,直接用手拿了一片面包,放入嘴里大声咀嚼。
百安卡没想到格兰特会为了他说话,他又是惶恐又是欣喜,表情很是精彩。
塞维尔看格兰特出口制止,自然不会驳了他的面子,也沈下声说:“这就是你们的礼仪吗?教廷容不下你们了,自行离开吧。”
“圣子,圣子我们错了……我们刚才不该说那些混账话,还请您能给我们一次机会!”他们几个害怕极了,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
要知道,他们在来到教廷之前,只不过都是一群普通人,但是自从进了教廷,他们的身份就截然不同了,在外面都要被别人高看一眼,如果真的是被教廷遣返,哪里还找得到工作,还有谁敢要他们?
然而他们很快就被骑士们拉了下去。
“百安卡,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你不需要顾虑什么,尽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塞维尔笑着安慰他。
百安卡面上是一脸感动,实际上他心里冷笑一声:装模作样给谁看呢?事后大尾巴狼……要不是格兰特为了他出头,恐怕这人只会装作没听见吧?
百安卡年纪虽小,但早就尝尽了人世冷暖,他总觉得这个圣子似乎是不喜欢他,自然也对这人打了十足十的警惕。
还是格兰特最好了。
————
另一边。
塞维尔独自回到了静室。
他和往常一样默默的跪了下去,对着神的雕像祈祷。
但和以往不同,他是来赎罪的。
是的,就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他居然对一个孩子产生了嫉妒之心。
他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塞维尔痛苦万分。
于是,他默默的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漆黑的马鞭,这条鞭子是他特地请审判堂的人制作的,质地坚韧,触手生凉,而且末端还有一些尖刺,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完全够当一个刑具了。
塞维尔脱去了上身的衣袍,露出下面单薄的胸膛,随后用右手握紧了鞭子,一转身,用力的让鞭子落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只需一鞭,他就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他面上虽然痛苦,但是身体就像是机器一样,就这么一鞭一鞭的抽打着,原本白皙的后背上,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密密麻麻的鞭痕覆盖,低落下来的血染红了他下身的裤袜。
直到抽满二十鞭,他才停了下来。
明明一身伤痕,他却突然粲然一笑,呢喃道:“痛吗?痛就记住了,管你自己,不然下一次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随后他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细心的清理好地面上的血迹,把马鞭擦干净,然后放回到了抽屉里面,和以往一样,认真的对着雕像祈祷,这才离开了。
只有那雕像额头的一点血迹,记录了刚才曾经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