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3
日子转眼过了一个月。
姜暖一大清早就待在工作室里整理物品，无意间从抽屉里翻出几块帮“捏捏”修补时剪裁下来的底料，心里的那根弦微微触动。
想起傅嘉遇离开的那天，她并没有去送机，更像是刻意逃避那般，自此之后不再过问有关他的任何事。
哪怕是许洛落隔三差五地在她耳边提及他，她都不为所动。
自盛铭离开后，许洛落把行李搬回姜暖家暂住，理由仍然是不愿那么快回到许家布置的金笼子里。
姜暖瞄了一眼手机屏，半小时前傅嘉遇发来一张图片，清晨的天空，微风和曛，阳光正好。
转头看着窗外，虞洲大雪纷飞，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立刻领会到他暗藏的小心机，冷哼一声，摁下锁屏，眼不见为净。
继续手里的活，她把这段时间客户退的单子整理出来，重新做一次清点。
受舆论影响之后，店里的业绩就不太理想，数了数赔偿单和营业额，简直把开业以来赚的钱几乎大半都赔了进去。
烦躁之际，许洛落敲了敲门：“给你洗了点草莓，想不想吃？”
姜暖从一堆纸团中擡起头，闷闷地说了声：“进来吧。”
房门“咯吱”一声，许洛落端着果盘缓步走来，喜上眉梢地凑近她：“最近网上风声平息许多，相信没过多久你就能涅盘重生，重新开业。”
“我怕是还等不到开业那天就要成穷光蛋了。”
她满脸愁容，才理解当初江晴说的，创业哪有那么容易，许多的创业者都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才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成功。
所以最近，只要是接到江晴或是姜俊初打来的电话，她的心里头就阵阵发虚。
“啊，我该怎么办？”
许洛落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加油打气：“姐们也不是白吃白喝你的，捡起短视频号，我们重新开始。”
姜暖眼中一亮，似乎经过点醒后又再次看见希望：“对呀，我们可以继续从短视频下手，创建一个新的马甲号。”
两人分工合作。
许洛落负责后期视频剪辑和拍摄。
姜暖为了扩大宣传，利用短视频的渠道免费接单。
许多人看见“免费”二字，都纷纷前来报名，最初的三十单名额一上午的时间就全部收满。
姜暖重振旗鼓，再次开始日夜疯狂的加班模式，一周的时间几乎都在工作室内度过。
期间，傅嘉遇三天两头地发来信息，皆是一些关心和叮嘱她照顾好自己的话题。
每回收到他的新消息，她便加倍埋头苦干，像是利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许洛落非常担心她会把自己熬垮，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机器人都要关机休息，何况是你这副小身板。”
见姜暖不搭理她，她又继续挑拨：“想他就直说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姜暖不耐烦地瞥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若是很闲就出门拍一拍新的素材。”
“拍什么拍，本小姐决定今天休假，走喝酒去。”
她扔下手里的笔和纸，不管不顾地把姜暖从椅子上拽起来，接着跑回房间，不顾她的反抗，拿来外套往她身上披，全方位把她服务得明明白白。
姜暖被她收拾打理一番之后，半推半就地出门，坐上车的那一刻，仍在努力地抵抗：“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没时间。”
她擡脚准备下车，又被许洛落拽回座位上：“想跑，门都没有。”
话一落，车子如闪电般“嗖”地一下，疾驰而出。
-
这一路，姜暖被她的车速吓得魂都跑掉三分，好在下雪天，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行驶的车辆也不多。
但是，在冰天雪地里开飞车也是极其危险的事，一不小心很容易翻车，姜暖惊魂未定：“下回可不能这样开车，太危险了，我还年轻，很惜命。”
她话刚说完，只见车子在寻香楼门前停下，许洛落熄灭火，解开安全带，撇过头对她笑：“放心，我也不想跟你殉情。到地方了，下车。”
“有预约吗？你就下车。”
姜暖急匆匆地追上她的脚步，门前的迎宾员已经满面笑容地从她手中接过车钥匙。
许洛落回眸一笑，霸气泄露地说：“有你在，还需要预约？刷脸就行。”
到底是谁给她的自信？姜暖楞了楞，跟着她后屁股走到迎宾台，听见她用一模一样的口吻说：“刷脸。”
姜暖正等着看她吃蔫，怎料迎宾台的小姐毕恭毕敬地笑道：“好的，姜小姐您请稍等。”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黑色西服的女人迎面走来，恭敬地鞠躬：“姜小姐请跟我来。”
姜暖无意中看见她领口的扣牌上醒目地写着“大堂经理”四个字。
正茫然之际，许洛落挽着她的手臂，大摇大摆地尾随而去。
半道上，姜暖寻思良久，她来寻香楼的次数屈指可数，跟傅嘉遇的关系也并没有公之于众，能随随便便在寻香楼刷脸也太过匪夷所思。
她渐渐加快脚步，靠近与大堂经理的距离，客套地问：“有件事想请教一下。”
“您请说。”
“你们知道我……？”
她话还没说完，大堂经理勾着唇角道：“傅总吩咐过，只要您想来，随时欢迎。”
原来是这样。
她在心里暗暗松口气。
又听见大堂经理接着说：“至于能认出您的原因，是之前傅总常常到后厨给您做饭菜，打包好了之后都会吩咐前台，让空闲人员给您送去，次数多了大家自然都有印象。”
因太过惊讶，姜暖缓缓停下了脚步，眼瞳里的光渐渐变淡，她不断地回想起自己曾调侃过他的手艺堪比寻香楼的厨子。
一颗蹦蹦乱跳的心，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紧紧箍住那般，闷闷地疼着。
肩头被人碰了碰，姜暖目光呆滞地瞪着许洛落那满脸狡黠的笑意，耳边还传来她添油加火般地吐槽声：“哦，难怪上一回你说吃过千百遍寻香楼的外卖，原来都是出自傅总之手啊！哎呀，这个外卖怕是一般人都吃不到呢！”
这一刻，她突然发觉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过神经大条，包括他隐瞒身份蓄意接近，他无微不至的贴心照顾。她都默默地受着他对自己的好，却没想过一切是他表达“暗恋”的方式。
姜暖站在景色极佳的窗边，凝着窗外的风景楞楞出神。
室外白茫茫的一片，天空飘零着星星点点的雪花，缓慢地飞落在光秃秃的枝头，酒店的工人在街道边堆起一排可爱的小雪人，以作装饰。
包厢内的暖气开得很足，与室外的寒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餐桌上的菜已备齐，许洛落脱下貂皮外套，挂在餐椅的靠背上，瞥见她像丢了魂那般，笑了笑：“想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吃。”
见她仍然不为所动，许洛落干脆用实际行动硬是将她从窗边拽回桌位上。
而后倒了满满一高脚杯的洋酒，递到她面前：“喝点？烦恼全无。”
姜暖微微叹了口气：“现在想起来，他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而我似乎没为他做过什么。”
“怎么？后悔没跟他一起出国？”许洛落碰了碰她的杯沿，一口闷掉杯中酒，“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她扬着微笑，对视着姜暖投射来的眼神：“像一块望夫石。”
姜暖脸色一黑，撇开头不搭理她。
许洛落生怕把她惹急了，赶紧转圜道：“不逗你啦，我觉得你们就是存在误会没有说开，这段时间他还经常给你发信息，说明他根本没有生你的气，他在等你回头。”
她继续把杯子倒满：“我就跟你不一样了，若不是盛铭死活不肯带我，我绝对会跟着他一起去。”
心底的愧疚感又增加了几分，姜暖紧抿着唇，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被傅嘉遇惯坏了。
-
酒过三巡。
姜暖满脸坨红，醉意更深，眼神迷离地看着许洛落蹲在墙角里跟盛铭打电话。
餐桌上整整齐齐地立着十个空酒瓶，菜是几乎没动几口。
她百般无聊地摆好酒瓶，再拈着高脚杯轻轻地扫过瓶口，静静地听着清脆的酒瓶音。
酒瓶音伴随着许洛落口中情意绵绵的话语，一字一句地传入她耳中。
她抿了一口杯中酒，猛然发现酒是苦涩的。
也不知道，傅嘉遇那个家夥现在在干嘛。
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她用指尖点了点屏幕，目光停留在泰迪熊头像上，嘴里忍不住喃喃：“傅嘉遇，有本事你打个电话过来。”
顿然，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亮堂堂地显示着“腹肌男友”。
姜暖瞬间清醒几分，自己这张嘴怕是开过光吧，刚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拿起手机悄悄地退出包间，快步走进安全通道里，接通电话。
“喂。”
刚一出声，她被自己的嗓音吓到了，哑得像鸭公嗓，带着浓重的鼻音。
“感冒了？”傅嘉遇关切的声音响起。
“没有，被酒气熏的。”
姜暖否认。
“喝了多少？”
他呼吸音渐重，像是在克制。
“你监视我？不然怎么知道我在喝酒，肯定是寻香楼的人跟你告状对不对？”
对面沈默了片刻。
“我想你了。”
突如而来的告白，令姜暖楞了楞，她鼻头微微发酸，眼眶也红了一圈，却仍是耐着性子问：“那你说说，有多想我？”
“不管做什么事，你都会闯进我的脑海里，清醒的时候想你，梦里也是你。”
他的声音像电磁波，一浪接一浪地顺着听筒，冲击着她的耳膜，将灵魂撞出躯壳。
姜暖已经巴不得飞往他的身边。
“既然如此，我去找你，好不好？”
在她的期待下，他竟然出声拒绝：“不好。”
姜暖蹙起眉头，语气有些冲：“傅嘉遇，你之前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
国外的花花世界太美好了，所以反悔不想让人去打扰是吧。
她气得鼓着脸，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心底的怒火油然而生。
“不是，刚开始是我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他急忙安抚道，“你听话，只要事情办完，我马上就会回去。”
姜暖稳了稳心性：“很棘手吗？跟苏奕有关？”
他再次陷入沈默，更加让姜暖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那我问你另一个问题，当初你回国的原因是什么？其中是不是跟苏奕也有关系？”
那时在温泉酒店，她记得曾问起，朝阳为何要如此尽心尽力地帮助苏奕，盛铭只把话说了一半，任凭她如何旁敲侧击的询问，都没办法从他口中翘出一个字。
当时盛铭只是含含糊糊地回答，得由他本人亲自解释。
“傅嘉遇，我想知道真相，希望你不要隐瞒我。”
她坚定地开口。
过了半响，他扯着清冷的嗓音说：“我回国，是因为你。”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他亲口承认的那一刻，姜暖的心情仍然有些破防。
“我想给你想要的陪伴，傅氏在国外的生意稳定之后，我日日夜夜想着回国，却遭到公司高管和我爸的反对，苏奕给我提了很好的建议。我能如愿回国，他功不可没。”
姜暖心揪着，总感觉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场阴谋。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在脑子里梳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越想脑瓜子越疼。
缓过来神，才听见听筒里傅嘉遇正急切地呼唤她。
“暖暖，你怎么了？”
好久没听他唤自己的名字，心里有些动容。
“我知道了，你自己注意安全。还要记得，继续想我。”
听着他像对小孩似地叮嘱，姜暖化身成一只温顺的猫咪，不管他说什么，都一一应下：“好啦，你忙吧！”
姜暖明确地表现出想挂电话的心思。
对面的男人“嗯”了一声。
在电话挂断的前一刻，姜暖听见他饱含深情地说：“我爱你，姜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