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修）
那日之后，朝阳进入新剧组，开始为期三个月的拍摄。
姜暖因短视频在平台上火出圈，店里的生意迎来新的转机，几乎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她刚刚送走一大批客人，店里暂时安静下来，重新回到材料区，她用小本子细心地记录需要补足的配件和材料。
一股寒风袭来，凉飕飕的风窜入领角，姜暖打了个寒颤，回头看向玻璃门。
只见许洛落顶着寒风，拖着超大号的行李箱，动作迟缓地走进来。
行李箱的軲辘发出嘎叽嘎叽的吵杂音，姜暖不满地蹙起眉尖：“你从哪儿翻出来的破箱子，真吵，趁早丢了吧！”
许洛落费劲地把箱子挪去墙角：“你懂什么，这是我全部的家当。”
她把行李箱稳固后，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拍了拍风衣上落的雪花，说：“从今天起，我来你店里打工。”
“为什么？”姜暖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她合上手里的笔记本，眯着眼睛警告，“我可付不起你这大小姐的工资。”
许洛落一脸委屈吧啦：“你就收留我吧！我现在无家可归，外面天寒地冻，你舍得我饿死街头吗？”
又是离家出走？这套路许洛落玩了不止一次，每回都玩不过两天就屁颠屁颠地跑回家。
姜暖想着反正她也坚持不了多久，同意道：“行吧，我只允许你暂住一周的时间，先把你的东西运去碧香阁，别放这里碍路。”
不料她没听，反而是拖着沈重的箱子，一点点挪上台阶，搬往二楼。
“我不去你家，我就住店里。”
许洛落这次是下定了决心，不就是把她的卡冻结吗？就算是身无分文，她也一定要抗争到底。
姜暖一脸惊讶，她扔下手里的本子，跑上楼看她在休息室里忙着整理衣物。
“我爸妈知道你家，所以我觉得还是待在店里最安全。”
这么一听，姜暖就知道有大事发生，她在床边落坐，漫不经心地问：“因为什么？相亲？”
“不是。”她垂着头，撇着嘴坦白，“我想跟盛铭结婚，他们不同意。”
早预料到的事，许洛落的父母最重门当户对，只有家世相当的人家，才能列入他们的考虑范围。
姜暖提议道：“你有没有了解过盛铭的家世？不然下一回我帮你旁敲侧击的打听打听？”
“他家穷，我知道。”许洛落愁得慌，她长叹口气，一脸生无可恋，“不仅如此，他还无父无母。”
孤儿？
姜暖万万没想到他的身世那么惨，还挺让人心疼。
许洛落龇着牙，气愤地说：“反正我已经想清楚了，他们一天不同意，我就一天不回家。”
姜暖点点头：“行，你就好好待着给我帮忙吧！”
正好，她迫切的需要一位帮忙制作短视频的人。
午后。
灰蒙蒙的天又下了一场大雪，姜暖捧着咖啡杯坐在窗前，杯里的热可可还冒着热气，她冰凉的手心贴在杯壁上，温暖的热气使得周身都暖和起来。
室外白雪皑皑，枝桠上堆满了厚厚的积雪，许多孩童在巷口处堆起雪人。
姜暖的目光只是稍作停留，又转而回到手机屏幕上。
与傅嘉遇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多月前。
而他的泰迪熊头像下面，是江晴的前一阵子发来的消息。
晴晴子：【下个月冬至，别忘了带嘉遇一起回来过节。】
姜暖头疼地揉揉额头，纸包不住火，迟早有一天得露馅。
下一秒，手机震了两下。
朝阳那蓝天白云的头像上显示“2”。
陈阳：【在干嘛呢？】
陈阳：【想我了吗？】
姜暖才意识到，他的备注名，一直都未修改。
暖心：【雪下很大，挡住了我的客人，总结一句话，闲得发慌。】
陈阳：【多穿衣服，别着凉。】
陈阳：【想你了。】
仅仅三个字，隔着屏幕都能让她头脑发热，面红心跳。
她的唇角勾着笑，点开他的头像，修改备注。
她快速地输入“朝阳”，顿了顿又觉得过于生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后，她再次输入“腹肌男友”，确认。
“啧啧。”许洛落的声音骤然从她头顶传来，一嘴子酸味，“哎哟喂，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姜暖快速地收回手机，甩眼瞪她：“偷看，没道德。”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姜暖那红扑扑的小脸，扬扬眉：“姐姐好心，带你去见见你男人。”
“去哪儿见？”
“探班呀。”
许洛落拔腿直奔二楼，拿上羽绒和围巾，说走就走：“拿上车钥匙，开车去。”
姜暖有些迟疑：“不好吧？会不会打扰到他？”
许洛落看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挽着她的手臂，强硬地拽上她出门，再麻利地锁好门窗。
两人来到停车场时。
厚厚的积雪已经把车轮子掩埋住大半，车门被冻个结实，任凭如何用尽力气，都拉不开。
开车怕是不行了，许洛落望见姜暖脸上挂着担忧的表情，安抚着说道：“没事，姐还有其它办法，今天一定让你见着他。”
姜暖瞪着眼，哑然，其实自己的真实想法是，去不了就打道回府睡觉，反正也没有那么想去。
她只不过是担心会把车子冻坏而已。
-
拍摄的地点在距离虞洲十几公里外的影视城，大约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许洛落在自助售票机上买了两张票，随后领着姜暖找到相对应的班车。
搭上大巴车后，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姜暖身上微微冒出热汗，她把围巾和大衣解开，散散热。
许洛落坐在靠窗的位置，从上车起就一直埋首于手机，专注地跟盛铭闲聊。
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姜暖只好百般无聊地刷刷博文。无意间，她刷到关于朝阳几年前拍摄的一本杂志的宣传，宣传栏上@朝阳工作室，@琦子妆造师。
她点开底下的评论区，众多网友们一致夸赞这次的杂志封妆造非常的棒，甚至有网友直接揭露，琦琦子以封面的妆造荣登朝阳御用化妆师。
忽然感觉整颗心被提了起来，姜暖点开“琦子妆造师”的博文，从第一页一直翻到尾页，希望能了解更多关于罗琦的事。
但她的工作账号通篇都与私生活无关，姜暖的心底有些小失落。
直到看见她早前的博文频繁地@小7的账号，她才得以顺藤摸瓜找到了罗琦的私密小号。
私密的小号里，她如写日记般地记录自己一路成长的历程，从父母车祸离世后与哥哥相依为命，一直到工作，有了喜欢的人，这个人很耀眼，耀眼到遥不可及。
甚至还写了很多关于对“这个人”暗恋的笔记。
姜暖看得认真，车子在颠簸中猛然刹车，惯性下她的额头毫无防备地撞上前排的车座，她揉了揉额头，望着周围的人群纷纷拎着行李下车。
而许洛落也手回手机，提醒道：“走了。”
下车前，姜暖匆忙地在博文下点了“关注”。
看了眼时间，大巴车磨蹭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许洛落在车站门前拦了一辆三轮车。
一路上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行人朝影视城方向走，姜暖目测应该是去影视城上班的群演们。
影视城门前堆集了一小群人，手持着各种各样的应援牌，姜暖远远就看清其中有朝阳的名字。
注意到姜暖被场面震惊到的表情，许洛落解释道：“粉丝们会在门口蹲点，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偶像一眼。”
她搭把手牵住姜暖下车。
两人刚走近门口，人群沸腾起来，姜暖站在人群后排，踮起脚尖，从人头的缝隙中望见。
当头的男人身材挺拔，面容俊逸，无论在哪儿都像一颗耀眼的星，闪耀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他在几名工作人员的拥护下走来。
人群的尖叫声绵延不绝。
“朝阳，看这里。”
“啊啊啊，朝皇，爱你。”
“朝皇，看我，看我，看我。”
……
许洛落扯着姜暖从墙角强行挤进前排，她挥舞着手臂，轻而易举地吸引了朝阳身边的盛铭。
朝阳的眸光在人群里瞬间锁定她，彼此的视线撞在一起的一瞬间，消散了所有的嘈杂，只有自己的心，在胸膛乱跳着。
即便是她戴着口罩，站在人群里，他仍然能够一眼就认出她。
她身上穿着洁白的羽绒服，围着白色的毛绒围巾，看上去就像一只雪白的小兔。
工作人员在人群前筑起人墙，解释道：“请大家注意安全，往后让一让，不要堵在安全通道处。”
人群里一个女声喊道：“签名，签名我们就走。”
在众人的附和下，朝阳从人群随机挑选三人现场签名。
点了后排的两名粉丝，最后一名，他指着姜暖。
姜暖楞楞地跟着前两人排排队走到他跟前，眼瞧着旁边的人纷纷拿出小本子和杂志。
他大笔一挥，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签完。
轮到姜暖时，她搓了搓手心，尴尬地说：“我……我什么也没带……”
得到签名的粉丝随着工作人员离开。
他扬了扬眉：“手伸出来。”
姜暖摊开手心，他握着马克笔，一撇一捺地画在她的掌心中，痒痒的触感贯通全身，连骨头都阵阵酥麻。
他写得很慢，用仅仅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我要回工作室取个东西，一会你去前面的路口等我。”
笔停下后，她看着手心里，不仅仅有他的名字，还画了一个发光的爱心，爱心旁是简笔画的兔子。
“嗯。”姜暖握住拳头，转身正准备离开。
突然，远处跑来一个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在他们身旁停下：“朝老师，您还不能走。”
盛铭过来询问她情况，只听见她说，刚刚拍摄完的一幕有点问题，导演着急着要重拍。
姜暖看出他一脸难色，提议道：“不然这样，你发地址给我，我帮你回去取。”
“下雪天，我担心你开车不安全。”朝阳蹙紧眉头，隐隐担忧。
盛铭说：“还是我跑一趟吧。”
拍摄期间，朝阳的身边离不了助理。工作人员建议，先补拍完后再抽时间回去取。
“别说了，我让洛落陪我一起去。”她故意背对着人群，悄摸摸地接过盛铭递来的车钥匙，“地址和东西发我手机上，回来后给你电话。”
朝阳刚想嘱咐她开慢点儿，眼瞅着她一溜烟的速度已经跑回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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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洛落迎头过来，一脸坏笑：“签那么久，我看看给你写了啥？”
姜暖大大方方地摊开手心，只展示一秒的时间，把车钥匙塞她手里，命令道：“去开车。”
“世间独一份啊！可羡慕死人了。”临走时，她还忍不住地调侃，“给你当司机，下回也帮我求个签名，别忘了。”
雪地路滑，许洛落的行车速度控制得慢，姜暖看一眼路边扫雪的环卫工人，忙碌地把积雪堆积起来，再用清扫车一次性运走。
良久后，朝阳的短信才发来。
工作室的位置在CDB商务大厦，距离姜暖家直线三公里的距离，需要在他办公桌左边的抽屉内取一封信。
路上，许洛落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闲聊，都是在吐槽在家里憋了太久，现下才感觉到自由，无拘无束真好。
姜暖瞟她一眼，冷淡地回覆：“身在福中不知福，自由算什么，有钱比自由重要。”
许洛落不满地回怼：“你家也不差啊！”
“跟你家比，小巫见大巫。”
她默许，那倒是实在话。
CDB商务大厦。
许洛落嫌地下停车场进进出出太麻烦，停靠在路边的临时停车区域，催促道：“快去拿，我在这儿等你。”
姜暖下车后，直奔电梯，摁下二十楼，随着电梯“叮”一声，电梯门敞开，整个二十层安安静静，空无一人。
刚走出电梯，一眼便能看见墙上挂着“朝阳工作室”金灿灿的大字。
她才记起，今日是周末。
输入朝阳给的密码，她推开玻璃门，越过公共办公区，快步走到走廊最里间的办公室。
办公室门上，挂着一个灰色的小熊头，头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朝阳”。
她推门而入。
整个办公室宽敞，明亮，左边有一整面墙的书架，整整齐齐地摆放满各种书籍。
装修上是正统的商务风，干净整洁，而办公桌侧边是整面玻璃落地窗。
姜暖缓慢地走到窗前，站在这儿可以俯瞰整个虞洲市中心的街景，高架桥上车水马龙，视野极佳。
她望向远处那几栋熟悉的大楼，半响才认出来是碧香阁花园。
而办公室正对的方向，直线距离。
是她的家。
意识到这点，姜暖的心没来由地抽了抽，连空气都觉得压抑几分。
她缓过来神，赶紧跑到办公桌，拉开抽屉，把那封打了“密”字的信件塞进包里。
转身走到门前，她的手刚搭上门把，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姐姐。”
而后是黎婉婉不耐烦的说：“你跟来做什么？钱都拿了，怎么还不走？”
“你给少了，那天你说，只要我把那位穿着黄裙子的姐姐引到梧桐林，你就给我三万，可这里才两万。”小男孩把信封摊开。
一大摞钱在里头，他小小年纪居然还能数对数。
黎婉婉打开挎包，又从里头抓出一沓，放进他的信封里：“这回够了吧，快走，记得把你的嘴封严实。”
下一瞬，门锁“咔嗒”一声，姜暖的手一抖，心悬上嗓子眼。
她慌乱地回头看一眼空荡荡的办公室。
糟糕，无处可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