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陈忆容心事重重返回飞来峰。
好险谢景渊安然无恙,不然她的罪可就都白受了,不过这下天虚山和风雪门怕是要对上。
走到房门口,沈惊问背对她懒散地倚在门框上,头发随意地用竹簪束在脑后,没有了拘束高耸的发髻却多了几分肆意的潇洒。
听到动静,沈惊问回头。
昏黄烛光越过双肩他照在脸上,额角碎发微微扬起。
跟穆承钧很相似。
“回来了?”是沈惊问冷淡的嗓音。
“回来了。”被当场抓包,她尴尬低下头。
好在沈惊问并没有责怪她,点头示意陈忆容跟进来。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跨进房间,她手脚拘谨坐在凳子上。
沈惊问提壶要给她倒水,手还没碰到就被陈忆容劫走,她嘴里还念叨:“怎么敢劳烦师尊。”
垂眸看向七分满的茶杯,沈惊问开门见山:“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手中动作一顿,茶杯垂直落下,水溅了满桌又洒在衣服上,滴滴答答地有些狼狈。
“哎……”她手忙脚乱地收拾,丝毫不敢与旁边人对视。
房间里清晰响起她一个人的擦桌声丶重新倒水声。
一番操作下来沈惊问稳如泰山,未置一语。
陈忆容明白今天是很难糊弄过去了,拿起桌上满杯的水一口闷。
“师尊说的是……”还想垂死挣扎,万一他说的是别的事。
沈惊问面色如寒凝视她,摄人的目光像要穿透她的内心。
“我就是穆承钧。”沈惊问视线定格在她脸上,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心口一跳,迅速挪开目光。
他声音微沈:“看着我。”
硬着头皮与沈惊问四目相对,她讪讪开口:“真正确定是刚刚。”
沈惊问淡淡问:“刚刚?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又倒满水,喝一口后抿了抿嘴,斟酌道:“那只乾坤袋。”
“继续。”
眼一闭一睁,她视死如归道:“那种样式的乾坤袋我曾经在晏长老手上见过,是琅溪城每年缴纳收取灵石之物。我想过这可能是晏长老给您的,但又觉得给得太多,毕竟晏长老这么精打细算的人出手不会如此阔绰。”
【老妈子】勤俭持家声名在外。
沈惊问“嗯”了一声。
这是要自己全部主动交代了。
她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没有说晏长老抠门的意思。瞄了一眼沈惊问,语气开始变得不自然:“然后……您又对我过分大方,所以我就怀疑……怀疑您其实是认识我的。”
“就凭这个?”
“当然不是。”陈忆容脱口而出:“在遇见乐正微的时候,我稍微试探了一下您,还记得吗?”
俏皮地冲沈惊问眨眨眼,试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沈惊问脸色稍霁。
他怎么不记得,当时看见乐正微还活着,稍微失了心神,却没想到被他的好徒弟摆了一道。
“那时你有几分把握?”
她当然不会承认早就百分之百确认沈惊问的身份,不然后面的双修乌龙事件岂不是要羞死人,明知道对方是自己师尊还答应跟他在几十万人面前……双修。
“五分。”她小心翼翼作答:“直到您胸有成竹地提出对付戚夫人的计划,我有了八分确定。”
“能够这么了解她的人必定不会只是一介散修,还有就是那两个时辰。”
陈忆容一字一句:“从天虚山到辉云城,最快至少两个时辰,而那种巨型飞舟只有掌门才有资格调动。”
她不畏沈惊问探究眼神,从容不迫道:“适才谢景渊告诉我,那日是掌门下的令。只有一直跟在我身边的穆前辈才能把时间计算得如此精准。”
听到这里,沈惊问眼中有几分赞许,暗忖陈忆容观察入微,的确不凡。
总算打破了僵硬的氛围,陈忆容悄悄松了口气。
见沈惊问心情不错,她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我当时真以为穆前辈有什么好方法可以打败戚夫人。”
沈惊问笑意更甚,“那你觉得那方法如何?”
她当场就想把自己嘴缝上,这多嘴的毛病是改不掉了吗,何必提醒他那件事。
陈忆容假咳一声撇开脸,脸颊微微染红,言辞闪烁咕哝道:“不丶不怎么样。”
“呵呵,占便宜的可是你。”
啊,这该死的笑声,熟悉的语调。
她敢怒不敢言,低头小声嘟囔:“那你吸回去好了。”气得连敬语都忘记用了。
“你还想再来?”沈惊问语气平淡。
陈忆容掌心朝外交叉抵在胸前,慌忙摇头反驳:“不想丶不想。”
这羞耻的对话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她尴尬得脚都要抠出一只旺旺了。
“想也可以。”
陈忆容表情凝固。
“看你表现。”
沈惊问留下两句轻飘飘的话,挥一挥衣袖走了。
留下脑子爆炸的她呆在原地。
他什么意思?
看我表现,看我什么表现?
陈忆容四仰八叉倒在床上,无语望天。
沈惊问变得好奇怪,难道穆承钧的性子就是他解锁的第二人格?
细思极恐。
一个是高岭之花,一个是讨厌无赖。
睡着前迷迷糊糊地想,她今天应该是蒙混过关了吧。
翌日清晨,沈惊问恢覆正常,又变成严师把陈忆容揪起来挨打。
不,修炼。
“你提升过快,根基不稳,需勤加练习。”
“尽快将我的灵力化为己用。”
沈惊问控制力量,不断压榨陈忆容潜能。当时也是权宜之计,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谁料到两个女人一上来就是杀招,不给对方半点活命的机会。
陈忆容也知道但凡依靠外物而获得的力量总不如自己一点一滴积累,不想陷入险境,不想重新来过,就只能变强。
修真无情。
“今日就到这里吧。”沈惊问收剑。
打了快四个时辰,她早已大汗淋漓,额角鬓发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沈惊问怎么还能这样轻松,脸不红气不喘的。
111级对66级这么轻松碾压吗?
她脑子一闪,想到穆承钧从50到68。
打开系统功能,查看到沈惊问【渣男】旁边的数字提高到了136。
她就说噬灵蒲公英母体的灵气为何消失得那么快,穆承钧就算连跳十八级也不至于吸掉近三分之二,敢情是被送到本尊这边来了。
好一招暗度陈仓。陈忆容为乐正微点蜡,那里也不知道是她多少年的积累,就轻易被死对头全数接收,她醒过来不得又气死过去。
“怎么这样看着我?”沈惊问用上等白绢仔细擦拭斩灵剑,像对待珍宝一样。
“师尊……“陈忆容眼神探究,装作好奇问:“您是不是修为提升了。”
他手中动作不停,平静道:“提升了一点。”
“跟噬灵蒲公英有关?”
“你不是都知道穆承钧是我了吗?”
“哦……”陈忆容摸摸后脑勺,恭贺他:“那真是太好了。”
“怎么,你还想再分点?”沈惊问似笑非笑望过来。
“不了,不了。”她忙拒绝,沈惊问都把这层窗户纸撕烂了,她哪里还敢再放肆。
沈惊问斯条慢理把剑仔细放进剑鞘,有些薄怒。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陈忆容总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难道那天她不满意?
不悦地走到她跟前。
陈忆容被突然靠近的沈惊问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却被他擒住腰。
“干丶干什么?我又说错什么话了。”不怪她现在是惊弓之鸟,实在是沈惊问性子变得喜怒无常。
昨日她不过夸了句谢景渊最近修炼很勤奋,提高很快,就被他阴阳怪气地嘲讽她懒。今日练习又一点不放水,连着四个时辰真的吃不消啊。
“你好像很不愿意提起当日之事?”沈惊问蹙额问。
这绝对是道送命题。
愿意,她就是对自己师尊有非分之想的恶徒。
不愿意,就是嫌弃沈惊问。
怎么答都是错。
苍天,这道题堪比救我还是救你妈?
“觉得我技术不好?”
怎么又回到了技术问题,你没技术啊。
“还是你没吸够?”
这句话听上去怎么……这么诡异。
“师尊……”她必须要告诉沈惊问:“那种方法,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的。”
沈惊问垂下眼敛,轻声到:“你不是随便的人。”
陈忆容一惊,顿时僵在他怀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丶那也不能……”
“我说可以,就可以。”沈惊问打断她的话,低头轻衔他肖想已久的唇瓣。
这次他直接长驱直入,终于缓解了喉咙一整天的干渴。
陈忆容上半身不断向后倒,失重感让她不得不死死扣住沈惊问肩膀,承受他压迫十足的薄唇。
一吻结束,陈忆容半边身子都麻了。
两张脸靠得极近,沈惊问眼睛又黑又亮,语气还有一丝自得:“这次感觉怎么样?”
语气像个幼稚的小孩,等待老师的夸奖。
现在整个人在他手上,她能说什么,心一横回答:“挺好的。”
他浅浅笑出声,奖励似地轻轻啄了下她的双唇,“你教得好,我们这算教学相长。”
神特喵的教学相长。
她开始后悔那天打开沈惊问知识盲区,他还是更适合做一个不沾情爱的高岭之花。
“师兄!”
晏长老中气十足地声音打破暧昧,陈忆容满脸通红慌张地推了推沈惊问,他慢慢扶起她后放手。
两人刚刚分开晏长老就出现在眼前。
“掌门师兄,果然不出你所料,风雪门宣战了。”晏长老满脸严肃,“戚天和公然宣称忆容杀了他夫人和儿子,要与天虚山势不两立。”
“知道了。”沈惊问神色淡淡,从容不迫地吩咐:“密切注意他们与魔域之间的动静。”
“好,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晏长老才发觉陈忆容不对劲,关切问:“忆容你脸怎么这么红。”
陈忆容撇过头,垂眸解释:“刚刚跟师尊比试了一番。”
“哦。”晏长老了然点头,对沈惊问劝道:“忆容大病初愈,师兄你别太严苛。”
沈惊问斜眼看了他一眼。
晏长老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馀。
晏长老: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是师兄的甜甜小棉袄了吗?
陈忆容生气:我把他当师尊,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沈惊问冷笑:你把我当工具人。
陈忆容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