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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百无禁忌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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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摆着一桌东西。他一怔,上去一看,那居然是两碗元宵。
    他回头,花城也走了上来,道:“刚才哥哥路上看的就是这个吧。”
    谢怜点了点头。
    花城道:“坐下一起吃吧,哥哥。”
    “……”
    谢怜却没有坐下,而是忽然一头撞进了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搂着花城,紧紧地不松手。
    花城也反手抱住了他。
    隔了不知道多少年,他终于又记起了,元宵是什么滋味。
    246|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谢怜一睁开眼, 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他感到十分迷惑。
    他分明在太苍山上的皇极观修炼, 怎么会在这里?
    谢怜微微懵然,从地上坐起。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朴素的白道袍,也太朴素了些,清汤寡水的仿佛一介贫民。料子也不大好,颇为粗糙, 磨得他肌肤不适。
    谢怜皱了皱眉, 想从地上爬起, 谁知刚刚起来,又觉察身上更多不适。
    腰酸, 腿酸, 腹部酸,脖子酸。难道是因为在这地上躺了一晚吹了一宿?
    ……不可能。他又没有这么娇弱。
    风信和慕情呢?谢怜想起他们, 喊道:“风……咳丶咳咳……???”
    嗓子也不是很舒服。他记得, 昨晚风信和慕情又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吵架,吵得他都没法静心打坐了, 便命令他们出去成语接龙。听他们怨气冲天咬牙切齿地接了大概两百多个成语,困意上涌, 他就休息了。怎么一醒过来,就陷入了如此不可思议丶令人一头雾水的境地???
    谢怜扶着一旁的桌子才站了起来, 打量四周。这里应该是一间客栈, 但一般来说,如果他不选择露宿,而选择住客栈, 他是不会住在这种一看就很省钱的客栈的。
    他没被绑手绑脚,房门也没上锁,说明没被软禁。如果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暗算了他,那把他丢到这里来又是什么意思?
    谢怜越想越觉得诡异,但最诡异的还是他此刻身体的状态,忍着手臂的酸痛脱下了外衣,准备看看自己身上有什么伤。谁知,这一脱,他低头一看,整张脸都瞬间失去了血色。
    从他的腹部,到胸口,都密密麻麻遍布了暧|昧的红|痕。羊脂玉般白皙的皮肉上,仿佛落满大片花瓣,开出朵朵嫣红。红得他愕然不已,扑到一旁镜子前一看。
    果然!不光心口和腹部,脖子上也是,背后也是!
    “……”
    谢怜不敢除掉下面的衣物继续看了。
    事情很清楚了。
    在他不知为何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有人把他给……破身了。
    谢怜这辈子第一次有了“脚底一软”这种感觉,但他还是勉强撑住,站稳了。
    他很早以前听侍奉他的宫女讲过一些宫外的恐怖传说,什么专门奸|淫|掳|掠的黑店黑心鬼,给姑娘家下迷药然后干坏事。可是……可是……
    谢怜双手抱住脑袋,喃喃道:“可是,我是,男人啊!……”
    现在他这模样,当真是不堪入目,除了这些吻|痕丶捏得太用力留下的揉痕,还有令人难堪的咬痕。谢怜捂住了脸,感觉脑袋发烧,身体发冷。
    突然,他想到一件极为严重的事:糟糕!
    他所修之道是绝对戒|淫的,可如此一来,岂不是破戒了?!
    谢怜连忙试了试。一试之下,果然,没法力了!
    谢怜一贯还算冷静,可此情此景,简直要崩溃了。
    不知道怎么的,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风信慕情都不见了,自己还不知道被谁使了什么手段稀里糊涂就破身了,真的要崩溃了!
    好半晌,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心乱如麻。可也不能一直这样呆着,只好胡乱把衣服捡起来穿了,出了客栈。一路上没什么人拦他,谢怜松了口气,连四周建筑丶行人服饰丶口音颇为古怪都顾不上了。
    但大概是心里有鬼,他总觉得别人看出他身上发生什么了,在用诡异的目光打量他,逼得他越走越快,最后疯狂地跑了起来,冲进一片树林,一拳打在树上,直接把树“咔嚓”打折了,怒道:“混蛋!!!”
    他想用最恶毒的词汇咒骂对他做出这种事的人,可翻来覆去也只会骂“混蛋丶混账丶混球!”,心里那股火就是泄不出来,憋得慌。他又不可能嚎啕大哭,只能闷头狂打。“砰砰砰砰砰砰砰”,一连打折了几十颗大树,终于打得此地的土地哭着喊着爬出来抱住了他的大腿:“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要打了!”
    谢怜满心怒火,但这老儿是突然从土里冒出来的,非是常人,看得他微微一惊,道:“你是谁?”
    那老头儿抹泪道:“我是这里的土地啊太子殿下!这片树林是我养老的!您老人家再打丶我就喝西北风了!”
    谢怜心想毕竟不关别人的事,不可胡乱迁怒,况且官再小,也算是一位神官,年纪又大,需要尊重,于是勉强收了一点儿火,也收了手,放缓了口气,道:“……抱歉,是我激动了。这样可好,方才我打折了多少棵树,我赔您好了。”
    土地放开了抱住他大腿的手,忙道:“不不不不不,不用不用,哪里要您老人家赔!您肯跟我说话,小神这里便蓬荜生辉了!”
    谢怜有点奇怪,这土地怎么说也是个神官,而且看上去比他大多了,为什么这么怕他,还称他为“您老人家”?但也没心情追问这个,彬彬有礼地问道:“您是这一带的土地,应该对这一带都很了解吧?您能帮我找两个人吗?”说着就把手伸进袖里想取几枚金叶子来做供奉,土地看到他的动作,连忙疯狂摆手:“不用不用不用!您要找什么人?”
    恰好谢怜也没掏出什么东西来,拿出了手,道:“我的两名侍从,风信和慕情。”
    “……”
    土地的脸色,忽然变得很怪。谢怜道:“怎么了?有困难吗?”
    土地道:“不不不不,不是有困难。只是……”只是太子殿下怎么啦,过八百年了,还喊南阳将军和玄真将军为他的侍从,不知两位将军会不会生气啊?唉算了,两位将军生气没关系,这位没伺候好,那位生气了才吓人哩。于是道:“请您在此地等候片刻,我这就给您找去!”
    谢怜道:“有劳了。”正待弯腰一礼,擡头,那土地早已消失不见了。
    谢怜感觉脑袋还在发烧,捂住了额头,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前方一个声音疑惑道:“怎么回事儿?”
    谢怜擡头,就看到风信和慕情。
    然而,却不是他认识的风信和慕情。诚然,二人容貌未变,气度却不同,不似两个莽撞少年,反倒似两位沙场征伐多年的将军。且都穿着颇为华贵的黑袍,不像是普通人能穿的。至少谢怜从没见过他们穿这身衣服。
    发问的是风信,他走过来道:“殿下,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
    “……”谢怜道,“我才要问,你们两个跑哪儿去了?我昨晚让你们在门外接龙,为何今早人影都没了?”
    风信和慕情都露出和那土地一般的古怪神色,仿佛无法理解他的话。谢怜头痛欲裂,又道:“还有你们这幅打扮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风信低头看看自己,疑惑道:“这衣服怎么了,不是很正常?”
    慕情则道:“你在说什么?睡糊涂了吧,我昨晚可不在你这儿。”
    谢怜抱起了头,想大喊大叫,强行逼自己冷静,思忖片刻,道:“我懂了?你们和我一样,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吧。”
    风信和慕情神色越来越诡异。风信道:“我糊涂了。殿下你还是说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吧。”
    慕情翻了个白眼,道:“不用问了。我说怎么有事找我不找他那位呢,八成是脑子坏了。”
    谢怜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道:“那位是哪位?国师?”
    “……”
    风信和慕情面面相觑,须臾,慕情上前一步,道:“太子殿下。”
    谢怜道:“什么?”
    慕情道:“我……现在记忆有点模糊,你告诉我,你记不记得我们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谢怜道:“我们这几天不是一直在皇极观修炼吗?”
    慕情道:“花城在哪里?”
    听到这个名字,谢怜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想了想,确实不认识,于是,他茫然道:“花……城……是谁?”
    “……………………”
    慕情道:“好。我懂了。”
    他向一旁使个眼色,和一脸震惊的风信一起到一边商量去了。谢怜忽然觉得有几分可疑,警惕道:“你懂什么了?你们在说什么?”
    商量完了,二人转过来。风信道:“殿下,我们走吧。”
    谢怜更加狐疑:“走去哪里?”
    慕情道:“带你去见一个能解决眼下这个局面的人。”
    谢怜现在已有八分警惕,连连后退。慕情一见他似乎想跑,道:“别走!”伸手挥出一道灵光,似要将他缚住。但谢怜怎么可能不走?
    拔腿便跑!
    他一跑,风信和慕情头都大了。两人一边追一边迎风咆哮,风信道:“我操了!我真是操了!他这怎么回事???他忘事儿也不能忘这么厉害吧!一忘就是八百年?!”
    慕情道:“终于!终于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多了吃坏脑子了!”
    “怎么可能!恐怕是他自己一个人出去的时候出什么意外了,赶紧找吧!他现在的脑子,可是只有十七岁!”
    慕情这个时候还不忘挖苦一下:“是啊,天真烂漫丶傻里傻气丶娇生惯养的十七岁的太子殿下!”
    “等等!先告诉他。快先告诉他!”
    出了这种事情,当然必须要先告诉那个人!
    ·
    谢怜一口气跑了二十多里,停下来后才微微喘气,感觉自己仿佛仍然置身一张巨大的迷雾诡网,还没冲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慕情是什么实力他还不清楚吗?那灵光起码要再修个几百年他才能修出来,现在这个怎么会是真的慕情?肯定是假的!
    还有他。他自己也不正常。这一跑,他才发现自己身轻如燕。虽然他本来就身轻如燕,但现在身法似乎更快丶更厉害了。
    所有事情都不对劲!
    冷静冷静再冷静,谢怜忽然记起,方才,慕情似乎提到了一个名字。
    他喃喃道:“花城。”
    不知为何,这个名字对他来说理应是很陌生的,但他一念,心中却是微微一动,仿佛心底某个角落开了一朵小花。于是,他忍不住把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地念了好几遍。
    这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物,也许就是此次事件的关键。得先去找到他。
    打定主意,谢怜向城镇的方向走去。
    虽然刚觉察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谢怜完全无法接受,但半个时辰不到,他就缓过来了。尽管心里和身上还是难受至极,可眼下身陷迷局,没有时间给他心烦意乱。真正的风信慕情不知所踪,足见幕后下黑手的东西了得,他必须马上振作,查明真相。
    于是,待他踏入镇上时,便已恢覆平素神情。
    随便捡了个茶楼,来到楼上靠窗坐了,却无心喝茶。谢怜拿起桌上杯子看了看,杯内积累着擦不干净的陈年茶垢,令他看一眼都疲惫,放下不理。
    茶楼内,一个颇有姿色的曼妙女郎正抱着琵琶,莺莺呖呖地弹唱,坐了一圈老老少少的男子,嘻嘻地看着她。那女子唱的本来是寻常的地方小调,姑娘家清早出门采花什么的,但唱了没一会儿,一群大老爷道:“没意思,不好听,换!”“是啊,这支不好听,换换换!”“换我这支!”
    歌女无奈,只得按他们的意思,换了一支颇带艳|情|色|彩的旖|旎小调,轻拢慢拈,糯音软软,软得人脸红心跳。那群围观的这才满意了,纷纷叫好。谢怜坐在二楼角落靠窗的位置,却是十分不适。
    仔细听那歌词,似乎在唱一对小夫妻新婚之夜的浓情蜜意,当真是大胆露骨至极。这等|淫|词|艳|曲,谢怜从没在皇城听过。若是在以前,就算他听到了也能只当骚|风过耳,因为那跟他完全没关系,他一辈子也不会想这种事。可是现在,不太一样了。
    虽然完全不记得怎么发生的,但毕竟已经人事,再听这种东西,心思就不一样了。而且,他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他的心思,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歌词轻|佻三分,他心里就荡悠十分。而且,脑子里还源源不绝地冒出许多零碎的画面,两只手紧紧相扣的十指,指间红线抵|死|缠|绵;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破碎的喘|息丶求饶的啜泣,以及,某个男人诱|哄般的低语。
    ……这些是什么。这些都是什么?!
    谢怜又羞又恼,咬了咬下唇,握紧了拳。半晌,忍无可忍,终于忍不住狠狠在桌面上一砸。
    “砰”的一声,吓得附近几桌客人瞪大了眼睛看他。谢怜这才惊醒,低声道歉,恨不得双手堵住耳朵什么也听不见,心想再唱他就只能走人了!
    突然,歌声戛然而止,一声尖叫把他从迷思中拉扯出来。谢怜猛地擡头,只见一大群人都围了上去,似乎在动手动脚,那歌女抱着琵琶,吓得站了起来,哀声道:“各位大爷,咱们听歌便罢,别动手呀……”
    几名男子起哄道:“动手又怎么样?反正肯定不止我们动手了,我就不信你出来卖还没被人摸过几把!”
    那歌女气得眼眶发红,道:“什么叫我出来卖的?我是卖唱,又不是卖身!”
    旁人却故意不听她辩解,道:“嘿!说的跟贞|洁|烈|女似的!要真这么正经你就不会出来卖了!”
    “就是!刚才还唱这种曲子撩拨人,现在又说不肯卖,立什么牌坊,笑死人了!”
    那歌女气得要晕过去了,颤声道:“是你们让我唱的,是你们让我唱我才唱的啊!”
    然而,无论她说什么,那群糟心的听客总有话来杠:“我们让你唱你就唱了?这么听话?说明你自己心里也早就想唱这种东西勾|引人了!”
    谢怜听不下去了。
    他原本就心里有火,现下更是怒不可遏。白影一闪,那群起哄男子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他掀倒了一排。为首的男子屁|股朝天,大骂道:“你是什么玩意儿?!敢惹我们?!”
    谢怜挡在那歌女之前,指节咔咔作响,面上却仍不露怒色,沈声道:“适可而止吧。如花美眷,任谁也心动三分。但若不知以礼相待,便是下流可耻了。”
    有人嚷道:“分明是她自己先唱的,她唱得,我们摸不得?!”
    谢怜却一字一句道:“不错。便是她唱得,你们碰不得!”
    话音未落,七八个彪形大汉便被他扔下了楼,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摔得吓人,实际上却没受什么重伤,不过也足够骇人了,因为根本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又何谈抵挡反击?忙不叠落荒而逃。楼上,谢怜回头,那歌女十分感激地起身对他一礼,道:“多谢这位道长解围!”
    谢怜道:“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你还要留在此地吗?”
    那歌女点点头,谢怜也点点头,道:“好。那你继续唱吧。”
    说完,他坐了回去,一掀衣摆,正襟危坐,守在了这里。
    其他男子见他不走,还盯着这边,果然不敢上去骚扰了。那歌女明白他心意,愈发感激,宛转开口,又是原先寻常活泼的地方小调。
    谢怜斟了一杯茶正准备喝,低头又看到里面的陈年茶垢,犹豫片刻,还是战胜不了自己,放下了茶杯,叹了口气。无意之间回头,却楞住了。
    只见长街对面,另一座更为华丽的红楼酒肆之上,独坐一人。
    那是个身形颀长的红衣男子。
    虽然戴着一只黑色眼罩,却不掩其俊美,反而更添野气。衣红胜枫,肤白若雪,手执一银杯,酒盏与他那双银护腕一般的灵光闪烁。一眼望去,夺目至极,正望着这边,与他遥遥相对。见谢怜视线投来,微微一笑,浅浅举杯,似在隔空敬他。
    “……”
    不知怎地,谢怜一和那男子目光相接,仿佛浑身过电,连忙撤回了视线。
    可是,虽然他假装并不在意,心却砰砰狂跳起来。
    真是奇怪。那男子的确风采夺目,有一种诡秘的吸引力,可从前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如此风采的男子,为何见了那人却会是如此反应?
    想了想,他又否决了这个想法。这根本就是不对的。因为,仔细想想,他从前,的确没有见过如此风采的俊美男子。
    想到这里,谢怜心想,这可是一位难得的人物,不如多多留意,又转头去看。然而,这一望,那红衣男子却消失了。
    居然就这样消失了。仿佛一片绚烂的枫叶,悠悠飘落,在眼前调皮地一闪而过,教他眼前一亮,就不见了。仿佛不是真的,只是转瞬即逝的梦幻泡影。
    又矜持地张望了一阵那座华丽酒楼,不见踪影,谢怜终于放弃,也不知是不是有点失望,轻轻吐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心道:“罢了。”
    谁知,他一回头,便见对面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人,一手支腮,正盯着他看。
    二人目光交接,谢怜微微愕然,那人却往后一靠,笑吟吟地道:“这位道长,能请我喝杯酒么?”
    正是方才那对他遥遥举杯致意的红衣男子。
    247|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2
    他居然就这么随意地坐在自己对面了。
    谢怜眨了眨眼, 好一会儿才确定, 这男子真的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立即便反应过来,心道不可被这人气势震住落于下风,镇定依旧,客客气气地道:“不巧,在下戒酒, 这一杯, 怕是请不起了。”
    那红衣男子哈哈一笑, 坐得更随意了,道:“是吗?我看这位道长的模样, 倒似有愁云不展, 还需借酒消愁一番啊。”
    谢怜不动声色地道:“那阁下恐怕是看错了。”
    虽然最大的戒已经破了,但也断不可自暴自弃, 不顾其他小戒。
    他面上始终淡淡, 那男子却不萌生退意,反而坐定在这里了一般, 道:“既然道长不肯请我,那, 我就自便了?”
    谢怜看他一眼,再看看四周。奇怪。四周并非没有空位, 他为何一定要坐这里喝酒?但也没理由拒绝, 谢怜道:“你请便。”
    于是,对方懒懒地招了招手。店中夥计从没见过这种派头的客人,大气也不敢出, 赶紧送上了酒壶酒盏,使劲儿擦桌面,生怕怠慢了这位。
    看那红衣男子气定神闲,自斟自饮,谢怜忍不住道:“难道,阁下和谁第一次见面,都会要人家请你喝一杯吗?”
    那男子笑眯眯地道:“嗯?那可不会。不瞒道长说,一般人根本见不了我的面。”
    这口气,颇为傲慢。不过,谢怜并不反感。
    二人各坐各的,谢怜一直望别的地方,显得仿佛很淡定的样子。过了一阵,还是那男子先开了口。
    他一手托腮,道:“这位道长贵姓,怎么称呼?”
    谢怜不假思索就编了个假姓:“免贵姓花。”
    那男子挑了挑眉,道:“哦——花道长。”
    谢怜道:“阁下怎么称呼?”
    那男子道:“道长唤我三郎便好。”
    谢怜心知这人不愿告知真实身份,也不勉强。想了想,并没想起什么人物是排行第三的,就不费心揣测了。这时,他忽然注意到,那红衣男子面颊一侧,一缕乌发束了一条细细的辫子,以一枚红珊瑚珠坠尾。
    那珠子光泽柔润,小小一颗,一看便知价值连城。但谢怜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颗珠子,似乎是在自己那珠玉宝石扔得满地都是的寝宫里?
    但他也不确定。三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道:“喜欢这个?”
    说着,他举起几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拈住那颗珊瑚珠,捏了捏。
    不知为何,谢怜眼中看着,胸口突然一痛,仿佛自己身上什么地方也被捏了捏,猛地往后一弹。
    这动作过大了,旁边好几个客人都望向这边。三郎漫不经心一擡眼帘,讶异道:“这位道长,你怎么了?”
    他伸出了一只手,似要来扶。谢怜当然没要他扶,忙坐稳了道:“没丶没什么。那颗珠子……”
    “哦。”三郎唇边噙着的笑意不减,道,“这珠子吗?”
    他手里变本加厉地把玩起那颗明艳欲滴的珊瑚珠,微笑道:“这是我爱妻所赠之物。道长觉得如何?”
    “……”
    谢怜道:“唔……很好,很好。”
    其实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放在腿上的手指握紧了,如坐针毡。
    那陌生的红衣男子玩|弄的分明是那颗娇滴滴的珠子,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他却看出了几丝淫|靡之意。
    仿佛被擒在指尖,轻揉慢搓丶捏圆揉扁的不是红珠,而是他身上什么敏|感的部位,谢怜莫名的一阵脸上发烧,呼吸急促,难受极了。
    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
    这自称“三郎”的红衣男子俊则俊矣,却无端一股妖气横生,令人战栗。谢怜心中警铃大作,强定心神,呼吸又平覆下来,毫不畏惧地盯着他,问道:“请问阁下,主动接近在下,究竟所为何事?”
    三郎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道:“何必如此警惕?也没什么事。不过是见道长风采,为之心折,情不自禁罢了。如有冒犯,还望海涵。”
    “……”
    谢怜也不知该不该相信他,挪开了目光,心中暗暗懊悔,不该让这人坐在对面的,搅得自己现在这样心烦意乱。恰在此时,那歌女收工了,向众人一礼,又向谢怜嫣然一笑,这便飘然离去。她走了,谢怜也没必要留了,起身道:“告辞。阁下自己慢慢喝这一杯吧。”
    最后一句他是想带点儿挑衅的,但话到嘴边,还是彬彬有礼地送了出去。谢怜不敢多看那红衣男子,几乎是飞身下楼,胡乱走了一阵,确定没人跟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站住后,又觉茫然。
    他的衣服不见了,财物不见了,佩剑不见了,侍从也不见了,法力也不见了。
    十七年的人生之中,还从未遇到过如此一筹莫展的境地,谢怜摇了摇头,拦住一个路人此地是何地。路人答了,谢怜从没听过这个地方,又问:“那请问这里离皇城有多远?在皇城的什么方位?”
    他没说是仙乐皇城,路人又道:“皇城?这里在皇城的南边,离皇城可远了!”
    果然。这里的人说话口音丶建筑样式都有些奇怪,不像皇城附近,他就猜一定很远。不知把他弄到这里来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再走了一阵,谢怜遇到了新的难题。
    他饿了。
    可是,方才也说过了,他的财物都不见了。能证明太子身份的佩件也不翼而飞,之前想给土地塞几枚金叶子都没掏出什么东西。茶楼上干坐了一阵,一个茶位已经花掉了他东抠西抠才抠出来的几个子儿,而且因为无法忍受那陈年茶垢,茶也没喝一口,现下腹内依旧空空如也。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正当他被难得蹙起了眉时,忽然发现,前方地上一块地砖旁,似乎掉了什么东西,正在闪闪发光。
    谢怜上去,蹲下一翻,奇了。
    在这小破巷子的地上,居然掉落了几枚金叶子!
    除了金叶子,还有银叶子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钱。大白天的居然在地上捡到钱,天上掉馅饼,真不知该说他运气差还是运气好了。
    谢怜捡起来后,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不是谁不小心掉的,走出巷子,冲街上行人问道:“请问有谁掉了财物在这里吗?”
    大多数人都摇了摇头。有游手好闲的赖汉觍着脸过来说:“我掉了!我掉了!”谢怜便问:“你掉了多少?”都嗫嚅着答不上来,在哄笑中跑了。
    谢怜怕失主回来找,站在原地耐心等待。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没见人来寻,腹中越来越饥饿,许久,叹了口气,看了看袖中的财物,心道:“要不然,先借一点来用,回头十倍还了吧。”
    也没别的办法了。于是,又等了一炷香后,他到街边买了一个馒头。
    谢怜从没吃过馒头。更没吃过这种糙面和的馒头,看起来又大又呆,白而无味。但他不想多用这捡来的财物,万一这是别人要急用的就糟了,所以只取了最少的钱。
    他生平第一次拿到这么大的馒头,还有点新奇,走过那条小巷,到了一条较为僻静的小街,正要把那馒头送入口中,忽然从一旁伸来一只手,把那馒头拿走了。
    这一取之手法,神乎其神。谢怜一楞,手里已经空了,转头望去,站在一旁的,居然又是那名酒楼上的红衣男子!
    谢怜惊呆了。
    没想到这人居然跟到了这里,更没想到,他居然抢自己的馒头!
    怔了好一会儿,他才记起要拿回来,跳起来道:“还给我!”
    他夺取之势极快,那男子身法却更快,加上个子也比他高,一闪避过,道:“别吃这个。”
    他这么说着,自己却拿着那馒头咬了一口,留下一个缺口。这下,谢怜想吃也吃不了了。他贵为太子,怎么也不可能去吃一个被人咬过一口的馒头,睁大了眼,道:“你!”
    卡了一下,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亏他第一眼看到时还觉得这是个难得人物,有意结交,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无聊的无赖!
    二人身影一红一白,快的令人眼花缭乱,绝对不敢相信如此精彩的争夺擒拿居然只是为了抢一个馒头。虽然谢怜隐约觉得自己速度可以更快,快到足以追上这位三郎的身手,却仿佛哪里没把握到要领,手脚不大听使唤。加上他这一整天都又累又烦又疑惑,腰酸腿酸,气愤之下,居然足下一歪,摔倒了地上,登时,低低一声痛叫漏出了牙关。
    痛。
    难以启齿的痛,从难以启齿的部位弥漫开来。
    这疼痛原本便存在,只是伤口被细心处理过,加上他又极力刻意忽略,才一直不明显。这一摔,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三郎脸色也变了,立即俯身一把抓住他手臂,道:“哥……”
    又立即改口道:“你没事吧?”
    谢怜十分难堪,恨不得挖个坑把脸埋在地里,拼命把手往回抽,烧红了脸道:“请你不要乱叫我,也不要这样抓着我!”
    三郎果然放开了他的手臂,但也就是意思一下,又改抓他的肩膀,道:“你怎样了?哪里疼吗?”
    他语气十分关切,不似作伪,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谢怜本该承情的,但一想到是哪里疼丶为什么疼,就又羞又恼,一整天的郁闷都翻涌上来了,一把打掉他的手,自己一骨碌爬起来,道:“……我没有哪里疼,一点都不疼!”丢下一句转身就跑,谁知,又被身后那男子捉住手腕,挣也挣不开,谢怜忍无可忍,猛地转身,怒目圆睁,却见那三郎凝视着他,轻声叹道:“哎,这位道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要生我的气了。这样,我再带你去喝一杯,向你赔罪吧。”
    不知怎的,谢怜一看到这人的脸,一颗心就动荡不安,他很不习惯这种感觉,只想快点逃跑,道:“我才不要你带,我从来不喝酒的!你快放开我。”
    三郎道:“好好好,不喝酒。那我带你去吃饭?饿了吧。”
    谢怜气坏了。这人跟他说话什么语气?简直把他当小孩子哄,他还从没受过这种羞辱呢,道:“我也不要你带我吃饭。我不饿。你放尊重一点!”
    尴尬的是,话音刚落,他腹中便发出了弱弱的抗议声。
    谢怜身形一僵,更生气了,脸都气红了,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你……你……你这个人,为何要缠着我?不要再缠着我了!”
    三郎却紧紧盯着他,道:“道长,难道你还没发现?”
    见他忽然神情严肃,谢怜道:“发现什么?”
    三郎道:“你身上,有邪物啊。”
    谢怜一怔。忽然,手腕一松,那段缠腕的绷带一条白蛇一般滑了下来,在他面前高高扬起,随即,迎面朝他扑来!
    不过,它还没扑上去,已被那红衣男子一把捉住,道:“你看。”
    “……”
    那段白绫仿佛一条被他掐住了七寸的毒蛇,扭动不止,令人头皮发麻。
    他身上居然藏着这样一个怪物!
    谢怜这才明白了。
    他眨了眨眼,道:“原来……你接近我,是因为发现了我身上藏着这个邪物?”
    三郎脸色越发肃然正经,道:“嗯。这东西好生奇怪,所以我便稍稍留意了下,还好它没有伤到你。”
    真相大白了。谢怜想到他之前对这位公子委实不太客气,又是甩脸又是甩手的,现在水落石出,原来人家是好心才接近他的,十分不好意思,对他认真一礼,道:“多谢阁下。之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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